最近,紀錄片《二十二》悄無聲息地下了映。無人談起,這是一部什么樣的電影。也許因為紀錄片的排期本來就很少,關注的人也少,這無可厚非。但那些去電影院觀看的人們。還能默默看完,一如往常地離開嗎?
“導演把長長的眾籌名單放在了劇組人員前面,然后在一個角落里寫上了自己的名字。雖然名單很長,很長很長,但我那一場幾乎所有人都等到了字幕結束才離開。”木魚在影評說。
我想,也許大部分觀眾在看完的時候,會覺得難受,同情,掉眼淚。可是過一陣子,也許內心會覺得這并不能改變什么,從而開始淡忘。確實,我們不能改變。但至少像木魚說的,不要一時興起地憐憫,更不要忘記,不要忘記!!
《二十二》是關于在日軍侵華戰爭中中國幸存的“慰安婦”長篇紀錄片,由80后導演郭柯執導,二十二位“慰安婦”參與拍攝,也是中國首部獲得公映許可的“慰安婦紀錄片” 。
影片全片沒有任何旁白,歷史畫面,音樂僅在片尾響起。旨在盡量客觀記錄。大多老人不愿意訴說當時的情景,或是在觸及到自己的經歷時,還是會掩面哭泣。一輩子了,還是難以忘懷那噩夢。確實,那噩夢影響了她們的一生。當年那20萬人,大部分選擇了自殺。留下來的,就像在茍且著生活,眼淚往心里流。她們大部分,沒有結婚,因為身體遭受嚴重傷害,終生無法生育。
影片中,我們看到的是那些遲暮的老人的日常。影片之下,我們看到的更多是受害老人得不到道歉一輩子,至死也沒法忘懷的傷害;是那一句:“這一生過后,再也不想投胎了。“;是那個老人看著當年日本日本軍人老了的照片。不是咒罵,而是笑著說:“沒想到日本人老了,連胡子也沒了。”;是那個為老人們那么多年上訴未果的好心人,最后只能說那句刺痛人心的話:“早知道就不上訴,這樣對老人們來說并沒有改善任何,只是增加了她們的麻煩。”
也許你不知道的還有很多!!
《三十二》《二十二》是個直觀的數字,也是個刺眼的數字,而這些數字也正在進入倒計時。
僅中國,在1932年到1945年間,被日軍在二戰期間蹂躪的女性,人數是20萬。2012年,80后導演郭柯開始著手開始拍紀錄片《三十二》的時候,當時全國僅有32位公開身份的“慰安婦”幸存者。僅兩年時間,當他著手再拍攝新紀錄片時,這個數字減少到22位。這也是影片片名《二十二》的由來。然而這部紀錄片歷經幾年時間,今年才獲得全國公映。漫長的時間,影片中,也有一些老人相繼老去。最新數據的人數更新,目前,全國慰安婦,僅僅只剩8人。
只剩8人!!
這是個悲傷的數字。影片最后,是黑色的屏幕上面的名字,漸漸消失。這是一種緊迫感,它告訴人們,再不去看就來不及了。它讓你明白,有這么個群體,正在漸漸地淡出了我們的視線。有這么群老人正在老去,或帶著悲傷或帶著無奈。
我通過紀錄片《三十二》開始了解這一切。接下來,我也將通過《三十二》,訴說所感所想。
《三十二》,同樣是導演郭柯執導,早在2012年開始拍攝,歷時兩年,記錄了生活在廣西桂林的“慰安婦”韋紹蘭與她的中日混血兒子。當時全國僅剩32位“慰安婦”幸存者,故將片名取為《三十二》。
92歲的韋紹蘭老人永遠也沒法忘記1944年,當時被日軍擄走,送至馬嶺慰安所。這是噩夢的開始。從此,她便背上了另一個身份,那是受恥辱一生的身份。
2012年的冬天,鏡頭下的韋紹蘭,住在一間舊瓦房。92歲的她每天都佝僂著背,挎著布包,路過石橋,走出村子,領低3個月的保金,90元。只能買白菜,因為白菜便宜,她說以前可以蹲下腰摘點野生的藥材去市場賣賺點溫飽錢,現在沒辦法長時間蹲下身子了。
她一天生活的開始,像所有普通老人一樣,淘米煮飯,洗衣洗菜。92歲的老人,挑起兩大桶水的時候,不禁讓人心里一疼。
我們無法想象,韋紹蘭在1944那年在馬嶺慰安所究竟經歷是什么?
老人家,坐在床邊,用當地的話,開始描述。
語言開始是平靜簡單的,沒有夾雜太多情緒。之后往下深入敘述,你會發現,那記憶就像一條時刻牽動全身的神經。時隔七十年,她還能清晰是記得。那封存起來的記憶,輕輕一觸碰,那悲傷的情緒便萬劫不復地襲來。
她掩面而泣,嘴里說著,雙手卻不由自主捏緊了。
最后面向拍攝人員,沉默,無言。
語言,永遠沒辦法訴說這件事,眼淚也永遠是滴不完的。
三個月后的一天,她趁著看守的日本士兵打瞌睡,背上仍在襁褓里的女兒,逃出了慰安所。
你以為這是噩夢的結束嗎?這卻是噩夢的開始。她被“慰安婦”這個身份折磨了一生。面對丈夫的怨恨,女兒的夭折,她選擇自殺來結束這恥辱。喝了藥,被好心的鄰居救回來。逃回家不久之后,韋紹蘭懷孕了。丈夫罵罵咧咧,還是同意她生了下來,養大了。
1945 年,日本人投降的那一年,她生下了兒子羅善學。這個孩子從小被人指著說是日本人。談過 6 個姑娘,最后終身未娶。
他說,“日本人”這三個字讓他背了一輩子,壞了一輩子。他不能去要求什么,只淡淡說, “有碗稀飯就得了。”
這部紀錄片更讓我感動與值得深思的是:92歲的紹蘭老人居然不止一次地說了,“世界真好”。這世界真好,吃野東西都要留出這條命來看。
紀錄片的中間,92歲的韋紹蘭老人回憶起十三四歲時和一群男女青年,圍著鄰村的老伯學唱民謠,好開心,就像接新娘子一樣。
她用渾濁的聲音唱了這首民謠。這首民謠,其實就是她生活的寫照。而影片的最后也呼應起來,響起了老人的這首歌謠。那民謠,凝聚著人們更深沉的悲傷,交雜著人們更多的壓抑,久久不能平復。
日頭出來點點紅,照進妹房米海空。
米海越空越好耍,只愁命短不愁窮。
天上下雨路又滑,自己跌倒自己爬。
自己憂愁自己解,自流眼淚自抹干。
這部紀錄片只有43分鐘,上映的《二十二》是99分鐘。我們只知道“慰安婦”這個詞,卻很難看到,幸存下來的“慰安婦”是如何度過余生的。
韋紹蘭老人是如何度過了那些默默垂淚的日夜?還有那么多”慰安婦”是如何過完這凄苦的一生的。如果沒有這些紀錄片,你不會知道,有那么多老人的受累。你也不會知道,那些老人一輩子都忘不了70多年前那個慘不忍睹的噩夢。
韋紹蘭的故事,在《三十二》里告一段落了,《二十二》也下映了。兩部紀錄片整體讓人感覺是溫柔而安靜的。有人說《三十二》是代表著生,《二十二》是代表著死。《三十二》結尾更多的是老人韋紹蘭對世界美好的祝愿,雖然苦,但是也要留條命來看看。而《二十二》,開頭是葬禮,結尾也是死的結束。現實很殘酷,我卻愿意用《三十二》的生來讓人們記住。
在此之前,我們可能知道“慰安婦”這個詞,卻不知道她們是如何渡過噩夢之后的余生的。這些紀錄片告訴我們,她們正在慢慢消失。那一句道歉,也慢慢地被人遺忘。不是悲憤和仇恨,只是希望讓更多的人看見,希望大家能夠在所有名字消失以前讓大家看見,記住:勿忘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