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相宜公主出嫁塞外,隨侍的除了貼身宮婢,還有琴師藍溪。
一路西行。出了中原地界,塞外罡風凜冽,暴風雪突如其來,車馬被困,御寒的冬衣抵不過冷風呼嘯,小公主病倒了。
車上倒是不缺草藥,也有大夫,只是車轍突然陷進積雪里,天地間一片白茫茫,條件著實簡陋。
相宜躺在馬車里,手里的湯婆子沒了熱氣,她面色蒼白,有氣無力地向外低喊,“藍溪呢?叫藍溪來!”
那時,琴師正在同侍衛一起鏟雪。骨節分明的大手,指尖結一層厚實的繭,握鐵鍬時穩穩當當,配合著“嘿咻嘿咻”的節奏,小腿都陷進雪里。
小宮娥撐著紙傘走過來,“琴師,公主喚你呢,快去看看吧!”
“好。”
藍溪聽罷,同身邊埋頭鏟雪的年輕人交代了幾句,轉身隨那宮婢去了。
雪又開始落下,紛紛揚揚,發出撲簌簌的聲音。
他側耳傾聽,有一片雪花掛在眉梢,被體溫融化,化作晶瑩的水滴,靜靜垂落下來。
眼角脆弱的皮膚,因這突然的冰冷而泛紅,若不細看,倒以為是他在落淚呢。
“琴師,公主好像不大高興,你小心應對著!”
藍溪的外形,是那種討人喜歡的清俊。干凈的面龐,無論何時都收拾得齊整。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茍,衣衫合體,還帶著淡淡的皂角香氣。
宮婢不過十六七歲,愛慕藍溪,便時常想要提點,生怕他受了委屈。
畢竟京城人盡皆知,相宜公主霸道蠻橫,是最難相與的。
“到了。”
藍溪頷首,禮貌地表達謝意,俯身進入馬車。
公主的車駕,內室寬敞又溫暖,彌漫著濃濃的藥味。
相宜正在假寐,聽見動靜,睜開眼可憐兮兮地看著藍溪,泫然欲泣道,“你干什么去了,叫我等了好久。”
相宜眼中含淚,素手伸出去拉他的衣袍,撒嬌似的說道,“藍溪,我好冷,你能陪陪我嗎?”
她這副柔弱的樣子,若叫旁人見了,說不定會以為是見了鬼。
誰能想到張揚跋扈的相宜公主,也有這樣小鳥依人的時候呢?
可藍溪卻好似見怪不怪,他抬手去撫她額頭,觸到一片瑩潤滾燙的肌膚,蹙眉說道,“公主,你在發燒。”
“是啊…”相宜愈發委屈起來,兩手纏著他的臂膀,把他半個身子拉到身前,啞著嗓子說道,“你快上來,我剛才喝了藥,現在好困了,要睡一會兒。”
自從踏上西行的路,相宜總是變著法子要藍溪與她同寢。
藍溪怎敢呢?這可是大不敬的罪過。
可相宜自有辦法,她哭過、鬧過,賭他一定會妥協,最后果然如愿了。
藍溪嘆息,瞧著女子憔悴的臉,無奈地點頭,“公主,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