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蘭州下雪了,飄飄灑灑,落樹成白。一個人走在的熟悉街道上,我就特別的想你,薇諾。
-1-
薇諾,成都姑娘,從小到大,見過雪的次數屈指可數。薇諾曾提起過她的小名之所以叫小雪,是因為生她那年,成都下了一場難見的雪。
認識薇諾是在大二。
在上完課后回宿舍的路上,看見一女孩趴在厚積的雪地里正拿著手機自拍。
很多來蘭州的南方女孩,看見雪的那種欣喜是我這個土生土長的西北人難以理解的。可像她這樣,直接趴在雪地里享受雪天的女孩子更令人費解。
一個穿著紅色長衫的女孩,一幅渾天一色的雪天背景,在冬季本來蕭索的校園景致里別具一格。
我趕緊拿出手機對著紅杉女孩將這個畫面定格。女孩看見我拿出手機對著她,趕緊翻身起來,顧不上拍掉衣服上粘著的雪,對我怒吼一句。
“你偷拍人家干嗎?好猥瑣!”
“我沒有偷拍,是光明正大的拍!”我也絲毫不示弱,看起來文文弱弱的一女孩子,說起話來還挺沖。
“趕緊刪掉!”女孩用最強有力的聲音企圖表明自己不容更改的立場。
“刪掉可以,除非告訴我你的名字!”照片已經在手機中了,我更希望得知她的名字。
“我叫薇諾!”
-2-
在校園十佳歌手比賽的舞臺上,薇諾再次出現在我的世界里。
薇諾登場的時候,一襲白色長裙,小巧的五官鑲嵌在鵝蛋臉上,加上舞臺燈光的效果,宛若雪天走來的一位仙子。
我遇見誰, 會有怎樣的對白
我等的人, 他在多遠的未來
我聽見風來自地鐵和人海
我排著隊, 拿著愛的號碼牌
薇諾在眾目仰視下唱著孫燕姿這首耳熟能詳的《遇見》,我在舞臺下面看著薇諾的一顰一笑。想起她在雪地里拍照的情形,我告訴自己,薇諾是我的,我一定要和她在一起。
情書、早餐、當眾示愛,用舍友的話來說我為了追上薇諾,真的是不惜一切、煞費苦心。可我知道,對于薇諾這樣一個女孩,做什么都值得。
功夫不負有心人,薇諾在我的密集攻勢下,終于答應和我在一起。可條件是我們必須偷偷的相愛。
薇諾說,她出生在單親家庭,母親最反感的就是她和男孩子接觸,所以,她不能讓母親傷心。
長相出眾,又才華橫溢的薇諾在這個學校,是大家眼中的一顆星星。
薇諾戀愛了絕對是一個爆炸性的新聞。薇諾和我戀愛的消息若是傳出去,指不定哪天會傳到她母親耳朵里,母親會很難過的。
只要能和薇諾在一起,來場地下愛情也沒什么,我欣然答應。
我終于能和薇諾在一起了,可沒有人知道。包括我的舍友,薇諾的朋友,薇諾的母親更不會知道。
薇諾說,從父親跟別的女人走了之后,母親精神上就受了刺激。在母親的世界里,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所以她不能讓母親傷心。
薇諾說,有好幾個高中同學都是母親在這個學校的“眼線”,我們要是牽手走在校園的事情被母親知道了,她肯定會大發雷霆,而她的心臟又不好。
薇諾說,土豆,我們堅持兩年好不好?等大學一畢業我們就留到蘭州,我可喜歡蘭州了,蘭州有雪,有你,那個時候我再慢慢告訴母親我們的關系。
薇諾說,我現在只有母親一個親人了,為了母親,我愿意受任何委屈。
為了薇諾,我愿意在薇諾的世界里永遠隔著兩三米的距離。
當夜幕垂臨,大部分人都回到宿舍后,我才會拉著薇諾的手走在校園的街燈下,彼此互訴心事。
在圖書館里,我和薇諾永遠都坐在一張桌子的斜對角上,我不想離薇諾那么遠,卻又不能靠她那么近。
周末出游,我們永遠選擇的都是離學校最遠的景點,生怕我們戀愛的消息不脛而走。
我們小心翼翼的戀愛,生怕驚擾了別人。
-3-
薇諾,對不起,要不是我的貪心,我也不會失去你。
大學畢業后,我和薇諾都留在了蘭州。
在蘭州安頓好之后,我鼓勵薇諾把母親接到蘭州,讓母親也看看她工作生活的地方。可薇諾并不知道,我心里面齷齪的主意。
薇諾的母親來了。坐在車里看到薇諾從車站接上母親后,徑直走向出租車的那個瞬間,我覺得再這么下去,薇諾絕對會因為母親對男人的偏見而離開我,就像我送薇諾來車站,而她打的離開一樣。
我不能再這么等下去了,我要告訴薇諾的母親,我愛薇諾,我要對薇諾好一輩子。
第二天等薇諾去上班后, 我敲開了薇諾租住在東方紅廣場那邊的房子。
我拍著胸脯告訴薇諾的母親,我一定會對薇諾好,薇諾就是我生活的一切,我不會像其他男人一樣朝三暮四,沾花惹草。
可從她眼里看得出,她根本不會相信我說的任何話,就像薇諾說的,母親根本不相信任何男人。
在她眼中,薇諾永遠是那個背著書包按時上下學的乖乖女,怎么會在上大學時就背著她談戀愛呢?
她不信,我只好證明給她看。
五點半,我準時出現在薇諾公司樓底下,像往常一樣看著薇諾走出寫字樓的大門,朝我這邊走來。
我走上前去,緊緊的抱著薇諾,比往常任何一次都抱得緊。仿佛抱得越緊就越能證明我愛薇諾越深似的。
只不過這次的擁抱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而以前我們只能相擁在人影稀薄的夜晚。
當然,我也要證明給站在街道對面的她母親看看,讓她明白我真的很愛很愛薇諾,我們已經在一起兩年了。
那年的我那么傻,那么天真。薇諾,如果時間真的能倒流,我寧愿一輩子在遠處呵護著你,哪怕永遠都是兩三米的距離。
我在耳邊低聲告訴薇諾,再也不會了,從今天開始,媽媽再也不會阻止我們了。
薇諾身體一顫,猛然間推開我,她用憤怒的眼神看了我幾秒,像足了一只發瘋的小獅子。
我從未見過薇諾緊張成那個樣子,她環顧四周努力搜尋著熟悉的身影,臉上絲毫沒有了剛才被我擁入在懷時幸福的表情。
薇諾母親一動不動的看著站在對面的我和薇諾,我也清楚的看到她母親臉色煞白,然后慢慢蹲了下去,抱著膝蓋失聲痛哭。
薇諾,從今天開始,我會像照顧自己媽媽一樣照顧你的媽媽,你的媽媽再也不會反對我們的愛情。
薇諾,一切都會過去的。
她一定是愛你的,她雖然在短時間接受不了我們在一起的事實,但她遲早會認可,那個時候我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街道上,我光明正大的摟著你。
薇諾看見母親抱著膝蓋蹲在那里,嘴里不停的喊著媽媽對不起,不顧一切的向對面奔跑過去。
我還沉浸在自己的如意算盤里,還沉浸在未來美好生活的想象里,等反應過來,薇諾已經全然不顧急行的車輛,沖向對面。
一聲劇烈的碰撞聲后,薇諾的身體飛了出去。
我抱著薇諾嚎啕大哭,身邊過往的車輛使勁的摁著喇叭。血液從薇諾身體里不停的流出,然后在身下鋪開,像一朵綻開的紅色花朵,而作為花蕊的薇諾耷拉著頭,沒有一點生氣。
民安大廈幾個金黃大字不停的旋轉, 薇諾用僅存的氣息拉著母親的手,嘴里念著對不起,氣息卻越來越微弱。
-4-
薇諾走了,留下的最后一句話是,媽媽對不起。
薇諾的母親永遠不會原諒這個世界上的男人。一個男人奪走了她一生的愛情與幸福,另一個男人奪走了她視若珍珠,相依為命的女兒。
我也永遠原諒不了那個自私的自己。
薇諾走了,而我這個混蛋卻活著。為了得到薇諾,我親手扼殺了那個雪天走來的女孩。
薇諾走后很長一段日子里,蘭州沒有下過一滴雨,沒有飄過一片雪。
薇諾,三年了,你在那邊過的好嗎?
今天,蘭州的雪下得特別大,是你在天國灑下的白色花瓣嗎?
薇諾,我好想你,或許我根本就不配去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