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地面人,會帶來災難!”,另一個聲音附和道。
采藥人雙腳發軟,內心萬分懊悔入了這深不見底的洞天,正當他以為自己命不久矣時,另一道聲音響起。
“住手!如果我們這樣做了,與地面上的人有何區別?”
采藥人聞言全身松軟,再也支撐不住半癱在地,眼睛此時也適應了洞底的黑暗。他小心翼翼用余光環視四周,見到的竟是一個又一個,服飾怪異,手持著長矛,身高大約平常人三分之二高的矮人。
那些矮人面目與普通人相差不大,倒是眼睛,似是為了適應地底的幽暗,格外的大與明亮。
矮人們犯了難,面對著不速之客,殺也不是,放也不是。一陣嘰嘰咕咕后決定將藥人的雙眼蒙住,將其帶回地底的小鎮。
地表上蜿蜒的水流我們稱之為河流,地底涌動的暗流,我們又該如何稱謂呢?幽泉?或者黃泉?
被結結實實捆綁、蒙住雙眼的采藥人無心研究地底的河流究竟叫什么。只是憑著感覺,他得知自己被帶上了一支小船。
小船兒起起伏伏,幽泉撞擊河岸的聲音叮叮咚咚。不時眼前一陣亮光,像是火把,又像是巨大寶石的光明。緊接著亮光熄滅,世界又陷入無盡的黑暗中。
如此行了不知多久,采藥人忽覺眼前一陣亮光,莫非是到了地面?緊接著他的眼罩被除去,一陣不適后,眼前的景色讓他目瞪口呆。
那是一個自然形成的地底世界,天空由一塊塊完整的巨石組成,上面鑲嵌滿了或昏黃、或炫紫、或靛藍、或赤紅的寶石。?
各色閃光奕奕的寶石。這讓地底的世界有了光明,雖不若地表太陽那般強烈,可已然足夠。
那光芒,就像是清澄夏夜里,最耀眼閃爍的星光,五彩斑斕的星光。
“天空”距離“地面”有數十米,地表上則是一條蜿蜒的幽泉穿過。幽泉兩岸,錯落有致地分布著人家。他們的房子大多由石塊砌成,茅草為頂。屋子的四周種植著一種說不上名的莊稼,色澤墨綠,悠悠然自然生長。
朝遠處望去,地底的世界似乎沒有盡頭,遠方的天空,“繁星”不若眼前那么多,顯然是尚未開拓的未知地帶。
一陣悠揚的牛角號響起,竟是地表世界失傳已久的調子。聽聞號角聲,小鎮的人們紛紛放下手頭上的事務,聚集而來。
然后,地底世界的人們看見了采藥人。
“地面人~~地面人~~!!他是傳說中的地面人!”
“哇,他真高!,地面人都這么高嗎?”
“他的眼睛真小。”
地表上普普通通的采藥人,如今倒成了眾人圍觀的“怪物”。不知己身著落的采藥人,內心一陣泛苦。
很快,采藥人被帶到了小鎮中央,最高的一所房屋中。房間里等候他的是一位胡須發白的老者。
“歡迎你,地面人。我的孩子們不太懂禮數,讓你受驚了。我們地底的生靈,永不殺害無辜”,老者眼見采藥人魂不守舍,用古老滄桑的語調出言安慰。
于是采藥人身上的捆綁被解開,一團煤火在小屋中間點燃,老者邀請采藥人享用地底的宴席。
不多時,一道道熱氣騰騰的飯菜被端了上來。這期間老者知禮的言辭也讓采藥人寬慰不少。一時間竟有了些賓主盡歡的味道。
“年輕人,請嘗一嘗地底特有的冰麥,滋味特別的幽涼。”,老者出言相邀。
采藥人從善如流嘗一口,發現滋味確實特別,分外的涼爽宜人,就像炎炎夏日時吃冰糕一樣舒暢,不自覺地多吃了一些。
“年輕人,不知地表如今是大溪國幾年?”,老者見賓客得安,于是出聲詢問。
“傳說中的大溪國?如今早已覆滅。”,采藥人。
“什么?大溪國亡了?”老者聞言一愣,緊接著又問“那接下來地面是何國度?”
“大溪之后有大水國,大水之后有大炎國,大炎國曾分裂七份,后又統一成大風國,即如今地表國度”,采藥人如實回答。
聽著聞所未聞的國名,老者一陣錯亂,不知該如何表達歲月的憂傷。他緩緩轉過身去,望著后墻壁密密麻麻刻滿的紀年烙印感嘆道,“是啊,如今距大溪國一二九年,已過了一千三百六十七年了”。
“一年三百六十七年,能發生的有許多許多。”
我祖大溪人,久苦戰亂與勞役,又逢天災年,為生甚艱難,不得已遷徙,入此地世界。
此地有礦石星辰、幽泉甘飲、地尚肥沃,可堪耕種,由是安息,漸而與外絕。
一晃一千年,我輩成矮人。
老者的述說頗帶憂傷,采藥人也跟著難過起來。
采藥人勸道,“為何不返回地面,享受陽光雨露的照耀呢?”
老者問,“地表的世界,可還有戰爭?”
答,“有。”
又問,“地表的世界,可還有勞役?”
答,“有。”
“如此,我們便不出去吧!”
后來,采藥人在地靈的護送下,兜兜轉轉被送至地表另一個出口。
事后,采藥人試圖再次造訪地底世界,卻怎樣也尋不到路徑。他將自己的見聞講給人聽,旁人都哈哈大笑以為鬼話。
久而久之,此事便絕。
化濁
2018-08-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