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五點鐘的鬧鐘準時響,照慣例,賴兒床。
不知道過了多久,爬起來看手機,壞了,將近六點鐘了。薅起大衣,我趕緊倒杯昨晚剩的溫開水,奪門而出。
早起空腹一杯溫開水,排毒養顏,大千教的。
匆忙奔下宿舍樓,伸手攔車。
今天是大千見家長的大日子,我們約好了,要去火車站給他和小茜送行。不容易啊,我大千終于要在不久的將來嫁做她人夫了,坐在的士里的我心想。
趁機喝一口水,感覺舒服多了。剛套上杯蓋,大千打來電話:“你他媽趕緊給我過來,誤了我的終身大事饒不了你……”,“師傅麻煩開快點”,我大喊一聲。隨即掛了電話。
大千是我大學同班同學,大一那會兒,我喜歡某社團的男神學長。后來,意外得知他倆認識,抱著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初衷,我開始頻繁湊到大千旁邊。再后來,兩個不學無術的人就這么成了朋友,哦不,是哥們。
我接近大千的意圖很明確,就是想借機接近男神。
我會拉著他去球場打球,可是,出乎意料的,大千并不喜歡打籃球,還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籃球是種暴力運動」的話,這很讓我丟面。室友們都說,我和他走在一起,愣是有種大鵬展翅的即視感。身高一七零的我就是那大鵬,體型偏瘦的大千文弱氣質可見一斑。簡直氣煞我也。
不過,為了追男神,我依舊和大千往來。幫他簽到,去食堂占座位給他。總之,就是想方設法地討好,他也沒什么興趣愛好,打游戲打球外加一切體育活動都跟他無關,生活清凈寡淡,真的是我見到為數不多類型的男生。
一來二去,我終于跟他表明想法。
學校舉辦音樂節,男神作為樂隊主唱是表演者之一,我當然是要去看的。大千不知道從哪里搞來兩張前排座位票,激動得我失眠一整晚,我一個女漢子居然莫名的緊張起來。聽大千說晚會結束后大家有聚會,我臨時找室友幫忙化了妝,穿上人生第一雙高跟鞋,踉踉蹌蹌被大千扶著走進會場。
里面熱鬧非凡,聚光燈下的男神著一身黑色西裝,英氣逼人。看得我心花怒放,用手不停掐旁邊大千的胳膊,主唱一開口便是陳奕迅的陪你度過漫長歲月,聲音蘇到不行。
燃爆的少女心的驅使下,我也跟著哼唱起來,“陪你把想念的酸,擁抱成溫暖……”,沒唱兩句,右邊的妹子突然扭轉頭盯著我,好吧,我許是又跑調了。于是我小心的閉嘴,為了不被迷妹的眼神殺死。
晚會終于在一片狂歡的歡呼聲和彩色潮汐的熒光中結束了,我的心愈發緊張起來,馬上就可以見到朝思暮念的男神了。
我把熒光棒轉交給大千,你猜怎么著,臥槽,這家伙居然睡著了。這么高分貝的現場都能睡著,也是神了。
我掄起巴掌打得他一機靈,兀自抬起頭就是一句“你別急,我肯定有票的”,我瞪大眼睛問他是什么票啊,他連忙擺頭:“說夢話呢”。估計是我稍微冷靜下來沒有再掐他,他就昏昏欲睡了吧,不管了,我準備好迎接聚餐了。
餐廳里基本全是音樂節的嘉賓,聽過名字的人有不少,但大多對不上號。像我和大千這樣的無名觀眾并不算多,大家分桌坐,「有幸」坐到男神對面,我感動到想哭。嗯,無比期待一個十九歲少女的初戀,外在強硬的我此刻羞澀得像個小孩,幸福得想要時間凝結在這一秒就好。
我不要什么遙不可及的星辰,我只想要這塵世間最普通的幸福。即待在你身邊。
不記得說了什么,我有點暈暈的,大概一個小時后吧,被大千送到宿舍樓下,我興奮的流淚。
他慌了,給了我一個擁抱,這下換我慌了,慌亂中,我發現大千在初秋微涼的夜晚體溫高得有些不正常。沒等我開口問他,他著急的問我是怎么了,只是開心吧,我回。暗戀快半年的人今天第一次聊了這么多……
末了,我想陪他去醫務室買藥,他卻一再推辭說只是感冒而已,不要緊的。執意要我先回宿舍。那天深夜,我吐了兩次。
那之后,我和男神碰面都會相互問候,出于禮貌。而大千也會陪我去「偶遇」他,直到期末考臨近,一向不怎么認真的大千給我劃起了重點,那段時間我們泡在圖書館。當然了,都是他起早貪黑搶到的座位。
有天暖氣突然壞掉,眼看著某專業課考試臨近,臨時抱佛腳的我凍得縮成一團。大千借口去廁所的功夫,給我帶回一只暖寶寶和一杯熱水。囑咐我記得每天早起喝杯溫水,對皮膚好,我說屁啦,明明是對胃好。
說完,兩個人在圖書室小心翼翼的笑著。
日子如流水般走過,什么也沒留下。
我和學長依舊沒有結果,朋友圈里只言片語的聊天中得知,人家喜歡「溫婉賢淑」類型的女孩。我不再奢望曾經拼命想要得到的東西,反正注定是虛妄,況且曾經也努力過。
倒是和大千,打屁侃大山的日子絲毫沒變。大三時,某個偶然的機會,我結識了他現在的女友——小茜,一個溫柔至極的女生。
車開到云集路堵住了,我默默祈禱來得及見他們一面。大千識趣的沒有再打來電話。
男神邀我去看校級聯盟音樂會時,小茜也在場。她問我最喜歡哪一首歌,我笑而不語,她說她最愛「陪你度過漫長歲月」,因為她喜歡的人愛這首歌。我驀然。
只有我們兩個人的街邊小攤上,她喝得醉醺醺,問我到底對大千有沒有感覺,我才恍然。橘色路燈下她的臉有些許清冷的美麗,格外好看,四月份不冷不熱的天氣好到令人羨慕。
“你都不知道,他偷偷買了籃球,一個人時晚上就著昏暗的燈在操場練習,球藝又不精,摔得腳骨折也沒敢告訴你,你的男神學長只給了他一張前排座位票,還是他求我多給他一張的,他說要幫一個女孩完成心愿,有他在旁邊你不會認慫……可是,我喜歡他啊”
小茜一股腦說了酒話,我卻聽得眼淚嘩嘩。
那以后她開啟瘋狂追求大千的模式,以一種迅雷掩耳之勢,攻勢柔和勇猛。我在一旁助陣,大三上學年的某天,他倆在一起了。
真冷啊,我緊握著水杯里殘余的水,它已經沒了溫度。我到底還是趕上了,對面的大千和小茜并排站著,看起來極搭,“那再見了,一路平安”,我說。
寒風中的小茜鼻頭通紅,愈發嬌俏可人,竟襯得一旁的大千「高大」了幾分,他們在一起的模樣,真應了那句——歲月靜好。
正準備轉身時,她踮起腳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要幸福”,她說。
我回頭,走在冬天七點多鐘的街頭,周遭的人事物逐漸蘇醒,一切都像是希望來臨的前兆。小販們撐開大傘準備開張,水果商店播放起那首熟悉的歌曲。
Thousands of cities from home
wander into the unkown
chances are here i was told
crossing the footsteps of new and of old
recurring smiles in the air
………………
是他唱給我聽的版本。小茜酒后吐真言的第二天,大千發信息表明心跡,我只想說,漫長的大學歲月里,有他陪伴我都忘卻了孤單。我們都有屬于自己真正的幸福要追,余生永遠是朋友。這樣,就已足夠。
青春不老,讓我的故事陪你度過你的漫長歲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