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發(fā)達(dá)程度越高,節(jié)奏越快,磚瓦土坯堆砌的短垣就會逐漸匿跡,取而代之的是鋼筋混凝土筑成的高墻。
算起來,來天津竟然也快二十年了。從懵懵懂懂的小學(xué)生到如今步入職場、走進婚姻,親眼見證著這座城市的發(fā)展,也用腳步丈量著出行方式的每一次變化:步行、公交、地鐵,速度在加快,距離在縮短,一兩個小時便能橫跨五六個區(qū),這都是我的親歷。
交通變革帶動周邊環(huán)境的改善,幾乎是不爭的事實。如今,我每天上下班通過的地鐵站名為“天士力”,聽起來高大上,實際上卻并非處在核心的市內(nèi)六區(qū)。而是位于環(huán)城四區(qū)之一的北辰區(qū),位于宜興阜鎮(zhèn),依稀還能看到村落的模樣。
記得第一次從這里下地鐵,我沒有經(jīng)驗,繞了遠(yuǎn)。出站時眼見一排排紅磚砌成的平房,黃昏時分的裊裊炊煙,還有偶然在胡同口撞見的大黃狗……都讓人恍然如夢,仿若時光倒流,我又回到了外婆家的小院,我又步入了無憂無慮的童年。
那日,真的是好半天才回過神,進而繼續(xù)在現(xiàn)實世界里奔波。
此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我一直從另一個出口出站,漸漸將這個藏在胡同里的出口淡忘。村子里的一切,仿佛也已經(jīng)與我絕緣。直到一次大雨,常走的出口積水齊膝,才又將那個不起眼的出口想起,七拐八拐,繞來繞去,總算能勉強逃離積水蔓延的矮地。
行色匆匆,我只顧趕路,再也無心顧及眼前有什么風(fēng)景,身邊走過的有些什么人。
一切再平常不過了,原本日子就該這樣度過的??墒牵衲晗奶煊晁?,我得以頻繁的從胡同里的出口進進出出,終于有機會在下班后慢慢欣賞一番那看似不起眼的小路,究竟有著怎樣一番美麗與醉人的景象。
于是,遇到了狗尾巴草,遇到了地雷花,遇到了那道磚墻后的籃球場。那里只開了一人寬的一個缺口,算是場地的小門,我努力向里張望:沒有網(wǎng)的籃球架,幾個少年在場地上躍躍欲試,看姿勢倒是有模有樣。唔,他們是未來的希望!
目光收回時,才發(fā)覺天又陰了下來。可眼前的地雷花開得正盛,教人忍不住想要拍下來珍藏。
是的,我再一次陷入了回憶。多年前在外婆家的院子里,我也見過這花,也是一樣的絢爛美麗。不同的是,那時候,我看到這花兒,心中并沒有半點兒驚喜,只是看著,大概以為不過尋常。而今再看,幾多親切,幾多美好,再加幾多溫暖,總之,把心里填得滿滿的,多么奇妙!
這些年,木心的句子很流行,最得人心的莫過于《從前慢》。車馬慢,一生只夠愛一人,慢下來的生活,仿佛不容易被打破,就連肥皂泡都可以多持續(xù)幾秒。
而今想來,那樣緩緩徐行的交通終是回不去了的??墒?,閑庭信步、悠然于心倒也不難。你只消偶爾停下來,流連一陣子,周圍的一切或許就大不相同了。
原本我也在這世間迷失了很久很久,就像雙腳陷在了大雨浸濕的深潭里不能自拔。若不是那天好奇地四處張望,又怎會看到那繁盛的地雷花?若不是一時興起用鏡頭把它記錄下來,若不是在胡同間走走停停、恣意遐想,又哪來的這些閑趣呢?
我想,在快節(jié)奏的生活里,還是要感恩這些小確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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