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無論以什么樣的身份活著,都應該活出自己的尊嚴。
即使不會,也要學會。
讓自己最愛的人幸福,就是最大的幸福。
阿川叔又悄悄告訴我,原來大伯在外面已經討了二房,還說是個什么“交際花”,長得真的跟一朵花似的漂亮,因此大伯就沒打算接大媽出去。這件事,先生與六叔都早知道了,就只瞞著大媽,要我千萬你別說。我剛一聽到真氣的心都發抖。大伯怎么可以這樣對糟糠之妻?這是欺騙,這是不忠實。但這些新式字眼,講給阿川叔是聽不懂的。他說大伯是為了子息,等生了一男半女以后,再告訴大媽,她是賢德女子,沒有不肯的。我想想大媽既對我說過:“女人一定要做賢妻,成全丈夫。”料她知道了也不會跟大伯鬧,只是心氣痛一定會加重了。
秀芬、秀娟,我們相差又只兩歲,真像姐妹。但是她是大伯的第三個妻子,他要跟一個像她父親一般老的男人過一生一世,卻又不能經常在一起,我心中又不由得為她擔起沉重的心事來。也有點怪大媽,她一廂情愿地制造這么一件古里怪氣的事,安排了一個年輕女子的命運,究竟是憐惜她,還是害了她?
“你大媽對我真是太好了,她花了那么多錢把我要過來,還給我金首飾。她那么和氣的待我,我在家里一看見她就愿意跟她,跟她一輩子。”“你也要跟我大伯一輩子的。”我捏著她的手說。心里卻悵悵地想:“你若做大伯大媽的女兒該多好呢?”她迷茫地看著我,又有點怯怯地說:“我哪里知道他要不要我呢?”
我知道她的心事是什么,所以都不敢提大伯。但大媽偏偏常向她提,一來就對她說:“這是老爺愛坐的椅子,這是老爺愛吃的東西。”左一聲老爺,右一聲老爺的,叫我聽起來很不舒服,也把我和大伯之間的親情拉得好遠。我不知道秀芬聽了有什么感覺,她究竟是畏懼這位嚴肅的老爺呢,還是喜歡這位比她年長一大截的男人呢?
“躺在他的被窩里,就想躺在一個沒有風、沒有雨的山洞里,暖和又安心。但是一到白天,爬出山洞,他就像高高站在山頂上,看也不看我一眼了。”
秀芬來到我家,短短不及半年,卻像掙扎了一生一世。她懷過希望,領受過一絲絲虛無縹緲的愛,卻嘗盡了生離死別之苦。最后付出了微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