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戰(zhàn)火,范柳原可能還要丟下白流蘇很久。也或許,故事從此沒有了結(jié)局。相愛的男女,互相試探的一對,體味了太多人生的不得自主的兩顆心,各有所求的靈魂,需得要外界給彼此一個相互成全的機會。
范柳原是一個浪子,因為私生子的身份,成了一個不被認可的人,他四處流浪,見過這世間的壞,也在這壞的世界中隨波逐流。他流連許多繁華的場所,但他的心從不輕易許人,他是一個沒有長性的人。
這樣一個看過人間百態(tài)的人,才看得懂另一個同樣的人。所以,在那么多人中,他看到了白流蘇,那個本來被拉去在妹妹的相親宴上做陪襯的人。他看到白流蘇——一個不快樂的人,便知道她才是那個與他契合的人。她不快樂,因為她也看過了周圍的一切壞人壞事,并且身在其中。
他壞,也知道自己壞,“你……你如果認識從前的我,也許你會原諒現(xiàn)在的我”,他從不打算以一個好人自居,這個世上好人太多了,擅長在各種場合假裝的他,需要在某些時候做他自己。遇見白流蘇,他終于找到了這樣的可能性。白流蘇,是那個可能會懂他并且接納他的女人。就像白流蘇自己亦知,如果她是一個徹底的好女人,范柳原根本就不會注意到她,他要一個懂得自己的人,也知一個什么樣的女人才能夠懂得自己。在這個夠繁華也夠壞的世界里,假裝太久,人會越加希望有一個能夠懂他的人。而白流蘇,就是醫(yī)他的藥。
白流蘇,一個離過婚的女人,住在娘家,被兄弟花光了自己的錢。沒有錢的白流蘇,得不到尊重,成了一個多余的、晦氣的人。找不到容身之所,她需要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范柳原有錢,能給她依靠。如果婚姻各取所需,這樣的兩個靈魂,彼此相依,人生會稍微容易一些。
“我裝慣了假,也是因為人人都對我裝假。只有對你,我說過句把真話,你聽不出來。”當范柳原這樣說的時候,他心中,當有一些悲涼,他太需要一個懂他的女人,他希望這個女人就是白流蘇。可他,或許還有一些試探,他要一個懂他的女人來做妻子,如果不,他根本無需結(jié)婚。
“生與死的離別,都是大事,不由我們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我們?nèi)耸嵌嗝葱。嗝葱。】墒俏覀兤f:‘我永遠和你在一起;我們一生一世都別離開。’——好像我們自己做得了主似的!”多么蒼涼,就像出身無法自己選擇,人又何曾能做得了自己的主?可是,是否也因為,他太害怕選擇,太害怕得非所愿,所以才要把一切交給未知的命運?把人生的不得自主作為逃避婚姻的理由?
戰(zhàn)爭,突如其來的戰(zhàn)爭,傾陷了一座城,改變了一切,兩個不由自主的人,各有所求的自私的男女,在戰(zhàn)火之中,只有彼此,相依為命。一切都靠不住——除了身邊這個人,所以,彼此的試探與折磨,才終于畫上了句號。兩個人,以婚姻的方式,各取所需,共一段凡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