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與貓

記不清有過多少次,在風雨如晦的睡夢里,一再返回東銀村那個曾經的家,那個形如檐下泥巢般簡陋,卻可以遮風避雨的溫暖的家,那個曾經在陽光與燈光交替輝映下,浮現于窗前一張張鮮活生動的臉龐的家,那個在房梁間回蕩著歡聲笑語,一直讓我們牽腸掛肚的熟悉的家。微風輕拂,掀動瓦檐下一排排晾在竹竿上長長短短的衣裳,似一串串無聲風鈴,在無窮無盡靜靜流逝的歲月里,兀自搖搖擺擺。

你蜷曲成一團,瞇著眼,懶洋洋獨自趴在廚房窗臺上,漂亮的褐色斑紋毛發在飄動的衣裳下擺后面忽隱忽現,突然間你豎起毛茸茸的三角形耳朵,睜圓了一雙琥珀色大眼晴,好奇注視著嘻嘻哈哈的我們把掉落到地上的黑色雛燕撿起來,它的嘴角邊,還是稚嫩的黃顏色,它徒勞地扇動翅膀的樣子,真是又笨拙又可愛。

我們簇擁著,小心翼翼把雛燕輪流捧在手心里,有人搬來一架木梯子,斜靠著墻壁登上去,送回房檐下它的泥巢中,后來它長大了,從我們的頭頂上飛掠而過,像一道黑色閃電,瞬間消失于蒼茫天地間。你還回來么?你還記得么?那個夕陽斜照下土黃色的家,那個屋頂瓦片一日更甚一日凌亂與破碎,墻皮大片大片剝落的家,那個結滿了無數蛛網,積滿了無數灰塵,早已空無一人的家,那個房梁逐漸朽爛,屋頂逐漸凹陷坍塌下去的,荒草叢生凄涼的家。

五歲的我,和家人擠在兩間前后相連的舊瓦房里,前面是廚房,兼作餐廳,大約十二平方米,后面是臥室,有一間半廚房那么大,有時也兼作客廳,逢年過節,擠滿了四面八方來客,或者空出一大片地板兼作糧倉,從田地里剛收獲的花生、稻谷,里面飽含著水分,遇到連綿的陰雨天氣,無法在室外曬干,又不能堆積在一起,那樣容易發芽,只好暫時把它們攤開在臥室地板上,地方又太小,只能鋪成厚厚一層,時間長了壓在底層的莢果或谷粒因為呼吸作用會發熱,需要經常去翻動,收獲的番薯塊根,也堆滿了房間各個角落。

這座老房子,位于狹長的東銀村南邊,靠近土圍墻城門口,與另一戶人家住在同一個院落。每天,我跑到外面盡情玩鬧,有時在村里,有時在村外,如果肚子餓了,或者玩累了,就撒開腳丫子往家里跑。回到庭院,卻不直接往家門口跑去,而是先跑到院子南側,遠遠望一下東北角墻邊那個用紅磚砌成門框的小木門,是否打開著?如果門扇緊閉,我的整天勞作沒有片刻空閑不知疲倦的母親,還在村外莊稼地里呢!雖然日已過午,或者日已落山,依然不見她的蹤影。我失望地轉過身,再跑到外面玩一會兒。

如果那兩扇灰色木門向內洞開,那是母親已經回家了呀!我滿懷欣喜趕緊跑過去,跨上石臺階,邁過粗糙的條石門檻,穿過敞開的分別懸掛著鐵門環的狹窄木門,門對面靠墻擺放著一張灰暗陳舊的長方形木桌,和一只條凳。小小的我,學會自個兒吃飯了,每次都自己爬到條凳上,先翹起一只腳,再撅起小屁股,翻身上馬似的努力地爬上又高又窄的條凳,在已經有些開裂的木桌前坐好,左手扶住瓷碗,右手握牢竹筷。

碗里最常見到的是地瓜粥,鮮地瓜粥還好,雖然經常吃,已經有些膩味,但它還算甘甜爽口,如果遇到青黃不接的月份,只能用曬干了的地瓜絲拌粥,顏色黑黑的不好看,吃起來也有一股發霉的苦澀的味道,讓人難以入口。只有逢年過節,或者生病了胃口不好,才能見到雪白的香噴噴的大米飯。

拌著干地瓜絲的粥不好吃,童言無忌的我有一次坐在餐桌前,皺著眉頭對母親說這種粥真難吃,惹得她一陣心酸。許多年后,母親還屢次跟我提起這件往事,她的心里,一直充滿了無奈與自責。但是,母親啊!如今的我,雖然天天吃著白米飯,卻味同嚼蠟,山珍海味擺滿餐桌,也難以下咽。母親啊!如果時光能夠倒流,我愿意每日三餐大口吞咽那些拌著干地瓜絲的苦澀發黑的稀粥,也絕不會再說一句讓你傷心的話。

餐桌上方墻面,靠近天花板的地方,自從我記事起,那兒就掛著一塊擱板,被廚房里長年累月的煙灰熏得烏黑,三塊豎立在擱板上的祖先牌位,同樣被熏得烏黑。每逢初一十五,母親都要在牌位前的小香爐上燃一炷香,在虛無縹緲的煙霧繚繞中,虔誠地雙手合十。餐桌左邊,磚土砌成的柴火灶占據了廚房大半個面積,灶頭煙囪垂直向上穿過瓦頂,直通屋外。

紅泥土燒制而成的煙囪一節套著一節,壘成圓柱體,被四根分立于周邊的扁形竹條,和一圈圈相互間隔二十公分左右的鐵絲緊緊固定住。灶前兩邊墻角,堆放著被母親碼得整整齊齊的柴禾,灶后窗臺下,擺放一只小水缸,后來又擺放一個燒煤球的爐子,旁邊還有水桶,以及裝滿了豬菜或者番薯塊根的筐籮,把小小的廚房,擠得滿滿當當。

餐桌右邊,緊靠臥室石砌門框,門框內兩扇刷了厚厚油漆的木門,只有在晚上睡覺時才會關閉。坐在餐桌邊朝里看,對面東側墻邊是一張高高的有頂蓋的老式大木床,南側床頭邊,依次是床頭柜,儲物柜,碗櫥,高高低低,北側石砌窗臺下,放著一張簡易低矮的小竹床,有客人來訪時,那里變成了一張長沙發。

臥室瓦頂上,鑲嵌著一塊長方形的玻璃片,看得見的部分約有瓦片一半大小,天長日久,已經有點兒模糊,若是晴天,便會在陰暗的屋內形成一道明亮光柱,隨著日影東升西落,在房間里悄無聲息移動,上窄下寬的長方形光束,依次照射在高低錯落釘著白鐵皮拉手的櫥柜上,凹凸不平暗紅粗糙的地磚上,描繪著花鳥魚蟲精美漆畫的大床上,床邊綠底碎花的布簾上,最后在涂著白灰,已經有些發黃的墻壁上慢慢消失。

房間里雜物多,老鼠也多,在縣城上班的父親,有一天傍晚回到家中,手里提著一個籠子,我們湊近觀看,原來是一只長著褐色斑紋的怯生生的小花貓。母親在離地很高的櫥柜底下放了個瓷碗,碗沿曾經被誰不小心磕破,形成一個三角形的小缺口,每日三餐,我們吃什么,它也跟著吃什么,我們勺些冷飯在破碗里,加上幾塊魚頭之類,花貓輕手輕腳慢慢走過來,趴伏在櫥柜下,總是先把魚頭吃掉,再去舔食碗里的飯。

貓的到來,給我們這些小孩子帶來許多樂趣。我們抱它,撫摸它,相互嬉笑著仰頭看它吃飽后坐在櫥柜頂上,一次次伸出粉紅色舌頭,舔濕前肢腳掌下厚厚的肉墊,再瞇起眼睛煞有介事地抹著臉,抹完了左邊臉頰,繼續抹右邊臉頰。晚上熄燈后,聽慣了的老鼠在房間里上躥下跳的窸窸窣窣聲,和吱吱聲,漸漸消失了。

有一天中午,四周一片寂靜,我獨自坐在窗下的小竹床上玩著撲克牌,旁邊大床底下突然傳來一陣飛速跑動的聲響,有什么東西,乒乒乓乓倒在地板上骨碌碌滾動,接著是一陣尖銳而急促的吱叫聲。我跳下床,循聲朝床底探頭看過去,半明半暗光線中,那只花貓蹲坐在靠墻的床腳邊,威風凜凜,前掌彎曲的利爪下,趴著一只被緊緊摁住,再也無法動彈的灰色小老鼠。床下原先并排擺放的四、五個農藥瓶,東倒西歪,滾落在紅磚地板上。

小花貓越長越大,身手也越來越矯健敏捷,老式木床旁邊后墻上,有個離地面一人多高的通風口,它嗖一下子就躥了上去,跳到屋外消失不見,直至吃飯時,才又從那里探頭冒出來,騰地縱身跳到屋內地板上,恍若飛檐走壁的獨行俠,來去自由,行走時長長的尾巴豎在身后,微微搖擺,像一根旗桿。

漸漸地,花貓回家的次數變少了,有時要隔好幾天才能再次見到它的身影,悄無聲息從一排高低不平的櫥柜上一閃而過,或者在我們不注意的時候,自己伏在柜子底下叭叭作響舔食破碗里的剩飯。

春寒料峭的夜晚,村里寂無人聲,此時如果有誰輕啟門扉,走到屋外,仿佛置身于幽暗陰森的水底世界,沒有一點燈光,沒有一聲蟲鳴,瓦房,豬圈,圍墻,樹木,竹叢,井臺,水溝,石磨,臺階,小路,眼前熟悉的一切,皆模模糊糊,蒙上了一層慘白的陌生面紗,天地間萬物,似乎都已陷入深沉的睡夢中。

忽然,從遠處傳來嬰兒般的啼哭聲,凄涼響亮,一陣緊似一陣,刺穿凝凍的夜幕,與凜冽的空氣,在如霜月色下,顫動著座座黯淡靜默的屋舍,周邊條條的樹影,經久不息。有一天,花貓又悄悄回到家里,慢慢從櫥柜頂上走過,動作遲緩,好像生了病,看起來有些怪異,我們仔細瞧它,發現它的肚子變圓變大了。

臥室門邊墻上那本很厚的日歷,在晨興夜寐循環往復中,在鍋碗瓢盆粗茶淡飯中,被母親撕掉了一頁又一頁,于是,那些或陰或晴,或冷或熱,或兇或吉的日子,也跟著一天天少了下去。舊日歷撕完最后一頁,泛黃的墻壁上,露出鐵釘下邊一小塊方形白色印痕,不久,就會有一本繪著新的生肖的新日歷,再次被掛在那兒。

猴年過完了是雞年,雞年過完了是狗年,狗年過完了是豬年。每年這個時候,最寒冷的日子里,每戶人家都忙著辭舊迎新,到處都是紅彤彤一片,紅的對聯,紅的蠟燭,紅的燈籠,紅的鞭炮,紅的紙條,紅的衣裳,紅的臉龐,到處都是喜氣洋洋,熱熱鬧鬧,人們笑語盈盈,歡聚一堂。我們這些盼望著快快長大的小孩子,又增加了一歲,我們從來不會懷疑明天早晨的太陽,是否能照常在面前升起,也從來不會懷疑身邊的親人,是否能永久地相互陪伴在一起。在我們稚嫩的眼睛里,父母本來就是那樣年輕力壯,祖父祖母,本來就是滿臉皺紋,滿頭白發。

我們的眼前,日子一個接著一個,繁密得如同榕樹上的葉子,數也數不清,漫長得好像永遠也過不完。偶爾有流動的小商販,拉長了聲調,到村里來高聲叫賣一些臭魚爛蝦,或是甘蔗、冰棒、麥芽糖、爆米花、彩色氣球、鳥形哨子等一些專門誘惑小孩子的東西,但是,家里日常生活所必需的許多物品,都得趕到集市上去購買。

趕集那天,除了走南闖北的商販,也有許多集市周邊村莊的村民,把自家田地里收獲的糧食、瓜果、蔬菜,或者飼養于房前屋后的雞、鴨、鵝,或者是這些禽類所下的蛋,肩挑背扛,或推著獨輪車,或馱在二八大杠自行車后面貨架上,在天空剛剛破曉,就早早地帶到集市上去出售。有些小貓、小狗、小兔,也會被主人裝入籠子擺在集市上任人挑選,不過,這類小動物不經常能看到。

十里八鄉趕集的人們,有許多既是購買者,同時也是販賣者,大家你來我往,討價還價,各取所需,皆大歡喜。隔三差五的鄉村集市,古樸得如同本地那片被叫做后江的海面所產生的潮汐,隨著月圓月缺,有規律地漲落起伏,有些日子,人們去趕海邊的深土圩,有些日子,人們去趕山邊的車敖圩,還有些日子,人們什么地方的圩也不會去趕,各自安心地在家務農。

每逢趕圩日,通往海邊或者山邊集市的條條田間小路,鄉民如潮水一波波奔涌而來,密密麻麻填滿集市上每塊空地,人頭攢動,摩肩接踵,你推我搡,水泄不通。有的攤位,搭蓋著灰色的簡易涼棚,有的攤位,張開著五顏六色形狀各異的遮陽傘,也有的攤位,見縫插針,直接暴露在陽光下。

集市里,長蛇般的攤位迂回排列,擺攤人或蹲或坐或立,耐心守候著面前待售的貨物。若是隨了人潮流動,一路走,一路看,有飛禽走獸,魚蝦蟹貝,瓜果時蔬,還有衣服鞋帽,瓷器鐵具,煙花爆竹,真是琳瑯滿目,形形色色,應有盡有,不勝枚舉,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人群熙熙攘攘,在耀眼燥熱的陽光里來來往往,抬起頭,眼前只見到無數只交叉移動的腳,無數雙比劃甩動的手,無數張神情各異的臉,在騷動的空氣中,混合了各種各樣復雜的氣味,與嗡嗡嗡的什么也聽不清楚的喧嚷嘈雜聲,讓我頭暈腦脹。

小小的我蹲在竹籠旁邊,頭戴潔白的涼布帽,帽沿被一圈縫在里面的富有彈性的鋼絲撐開,又寬又大,在陽光下像一把小傘,恰好遮擋住我的身體,竹籠內有三只剛剛斷奶的小貓,憨態可掬,毛色各異,有白有黑也有花,家里還有兩只,都是那只母花貓產下的頭窩貓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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