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去旅行,發了個微信朋友圈,點贊一大片。
仔細一看,最后那個贊來自那個小學時最好的朋友——并不詫異,我們已經差不多十年沒好好聊天了。
兩年前,我們在同學群再遇,加了微信,卻沒有再聊過。有時想起了她,想發個微信過去,都想不起她的微信名來。有時找到了微信名,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說敘舊的話嗎?似乎已經在十年前的一次偶遇中說完了。說現狀嗎?又似乎沒有什么可聊的。
那些美好的過往,似乎已經隨著時光的過去,慢慢地變成了再也拉不近的回憶。
地理上的隔離,生活上的差別,讓我們不再有交談的話題。
我還記得,我們曾一起砸碎過紅磚,加上水做成小小的盤子;我們曾一起捉過樹上的樹枝蟲,讓對方辨認是樹枝還是蟲;我們曾躺在公園的草地上,說做一輩子的好朋友;我們還曾一起騎單車經過窄窄的河堤,說好如果不慎落水就結伴做鬼……
從回憶里出來,我翻開她的朋友圈,在她小孩得了鋼琴比賽冠軍那一條下面點了個贊。——我們認識的時候都還是孩子呢,現在卻已經有孩子了。
不由的悵惘。
遠去了,紅泥磚;遠去了,樹枝蟲;遠去了,窄河堤。
經歷歲月,我們終于成了點贊之交。我們都不知道,曾經說好的一輩子的友誼,是何時散場的。
慶幸,還有朋友圈。
另一個朋友,我們曾分享過海子的詩歌,曾經交換過羽泉的CD,曾經互相改過對方的文章,然而,卻因為一個小小的誤會而絕交,他把拉我進了黑名單。那時候想起這個人,我都會覺得,為什么他會這樣小氣?為什么他要把自己失誤的原因推在我身上?為什么把責任推在我身上以后,還要拉我進黑名單?
約莫有一年時間,我們沒再聯系。就在我差不多已經忘掉這個人長什么樣的時候,我們在商場見到,默默地注視了對方兩秒鐘。他給我發了個信息:是你嗎?
我回了個短信:是的。后來,重新通過了他的QQ,他主動承認了自己的不是。但是不久,我們便慢慢變成了點贊之交,不再評論對方,不再私聊對方,只是在看到對方的動態時,默默地動一下手指。或許是因為絕交傷害了彼此的感情,再相遇后,卻也只能小心翼翼,頗多尷尬,成了點贊之交。
遠去了,海子的詩;遠去了,羽泉的CD;遠去了,那畫滿圈圈叉叉的文稿。
經歷絕交,我們終于成了點贊之交。幸好,還有點贊的心思。
還有一個朋友,是以前在工作中結識的朋友,我和她經常會一起喝茶、出游,交流各類游記。
我難以忘記,在我加班到深夜時,她給我送來的一碗豬紅湯;也難以忘記,我第一次出國游,和她在他鄉一同和當地的貓咪玩到忘了時間;我還難以忘記,我們一起去戶外運動時煮的咖啡。
換了工作以后,我越來越少去旅行,也很少在驢友的圈子里混。有一次她約我出來聊聊,我因為工作忙而婉拒了,自此便再沒有見過面。
現在,她所有的出游軌跡,我都是從她朋友圈看到的。仍然記得她描繪差點被獨龍江的毒蟲咬到時的緊張,仍然記得她考到潛水證時的喜悅,仍然記得她第一次去新疆時給我發來的“風的聲音”。
但是,都成了過去了。我不再介入她生活中的哪怕一點點,我不再能聽到她現場感極強的旅游故事,我不再知道她那個愛旅行的上司有沒有再因為遇到同好而漲她的工資。
只能在她戈爾登萊克拍下的楓樹圖片下,默默地點了個贊。
也曾經想鼓起勇氣說,我們見個面吧?卻又擔心對方忙,沒能說出口。
不再聯系后,我們慢慢遠離了對方的圈子。
遠去了,豬紅湯;遠去了,乖貓咪;遠去了,熱咖啡。
經歷工作變化,我們終于成了點贊之交。我們都不知道,何時還會見上一面。
變成點贊之交的,還有那個一言不合便一言不發的前閨蜜,那個曾經和我一起看流星雨的前室友,那個一同改稿到深夜的前同事,那個曾經通信無數說要KEEP IN TOUCH的老同學……
居然,數不過來了。
朋友A開玩笑說,即使是人生四大鐵的朋友,只要久不聯系,就會疏遠了。何況那些前男友、前閨蜜、前室友……
是的,某個說不清楚的時間點后,我們慢慢地疏遠了對方,不再有實質的聯系。
或是因為人生觀不同了,或是因為感覺沒有了,或是因為工作不一樣了,或是因為地理疏隔了……我們默默地從對方的世界里遠離了,變成了點贊之交。
李宗盛《給自己的歌》里,有一句“我認識的只有那合久的分了,沒見過分久的合。”
那就這樣吧。
不必哀嘆,不必神傷。
只要記住那曾經的美好,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