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巡邏靈師衛隊的護送之下，我們平安地回到幽泉鎮。我們沒有再遇到別的危險，只是碰到幾只落單的飛行靈獸。朱上尉和他的部下直接替我們把它們解決掉。它們沒有帶給我們任何麻煩。”

“離開森林之前，我們又一次釋放出探測靈力，探測那股冰屬性靈力的源頭。我們發現，它的具體方位至少位于荒草幽林地面之下上百米。那一條隨時可以被冰屬性天地元力冰封的小河，僅僅是冰山一角。這股力量，極有可能對整個森林范圍之內的大片地下水域都能造成一定程度的影響。最重要的是，它和荒草幽林中本身的黑暗屬性和土屬性天地元力完全沒有相斥現象。至少，我們沒有發現表面上的相斥現象。從環境變化和兩種骷髏的各項主要屬性對比上，都能看出來。……”

邱柏用雙手緊握住厚厚的信紙，逐字逐句地閱讀信紙上的每一個字。每讀一個字，他臉上的表情就變得更加嚴肅幾分。圍在他身邊的幾名軍官全都不敢出聲，也不敢問什么。

“……之后的三天里，我們一直都在幽泉鎮休整。駐守軍派來治療靈師給學弟學妹們療傷，也幫助我們盡快恢復到最佳狀態。修整完畢之后，我們一同把遭遇五階靈獸襲擊的情況匯報給荒草幽林駐守軍指揮部的長官們，隨后才動身，一同返回學院。駐守軍司令已經答應我們，會把我們的情況反映給他們的上級。”

“回到學院之后，我們立刻把所有的戰利品和寫好的書面報告全部交給侯院長和金主任。侯院長看過我們交上去的報告之后，就讓金主任先帶領學弟學妹們離開院長室，把我們四個人專門留下。當天晚上，院長問過我們很多問題。無論是關于這次行動，還是關于我們發現的異常現象，我們全都如實回答……”

“當時，我才明白，原來王赫也……但是，我們三個都沒提起這件事，也都沒有直接問他什么……只是，主帥、侯院長和曹將軍都從來沒和我們說過有關‘大地’的事……”

邱柏抬起頭，雙眼中閃過兩道光芒。在這一刻，圍繞在他身體周圍的大片氣流都隱約發生一些變化。他的身軀，以及手中的信封、信紙，全都瞬間消失在周圍的軍官們的視線中。

“升階之后，我明顯地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靈力運行得更加通暢，全身的靈脈也都被拓寬很多。這種感覺，比我從二階升到三階時更加強烈。而且，我和夢怡之間的武靈融合也變得更加順暢。我們已經能夠在很短的時間內自由地轉換兩種不同的融合形態。只不過，這么做仍然會大幅度消耗我們的靈力和精力。”

“我現在覺得，夢怡似乎有很多心事。我能感覺到，其中肯定有一些事是關于我的。只不過，我現在猜不到，她到底有什么事是瞞著我的，又為什么要瞞著我。她現在越來越能干，越來越有領導者的風范。但是，她臉上的笑容明年比以前減少很多。我能肯定，她已經不再是我第一眼看到她時的那個無憂無慮的快樂精靈。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大門派、大家族繼承人成長的必經軌跡。我只知道，我不愿意看到她不開心、煩惱的樣子。可是，我又猜不透她的心。”

邱柏忍不住笑起來，嘴角往上一翹，唇邊的小胡子略微活動兩下。他仿佛看到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在他面前窘迫得面紅耳赤的樣子。

“不過，這也沒什么的。師父，您完全不需要為我擔心什么。我們現在會繼續準備最后的幾項畢業考核，以及另外兩部分靈使資格考核。我一定不會懈怠。我會保證每天都及時照常修煉，爭取用自己最好的狀態去面對考核。您上次和我說過，魔音妖蝠靈元要謹慎使用，不能濫用，我一直都記得。您說的那幾點要點，我也都一直牢記在心里。……”

一道明亮的青光閃過。邱柏的身影重新出現在軍官們的視線中。他已經把手中的信紙重新放回到信封里，并將信封放回到自己身上的鎧甲內襯的口袋里，整個人全身上下再次釋放出強烈的殺氣。

“司令，部隊集合完畢！”

費志成上校率先上前一步，高聲向邱柏報告。他整個人處于一種十分激動的狀態，明亮的金黃色雙瞳中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噴出雷電或者火焰。站在他左、右兩側的兩名中校的情緒也有些激動。但是，他們都在努力克制它，至少在努力把它壓在心底里。

“很好！”

邱柏從椅子上站起來，大步向營房外走去。他肩膀上的中將肩章閃爍起耀眼的亮光。幾名校官緊跟在他身后。

“出發！”

蒼靈軍西北軍團第四靈師團的戰斗靈師早已在營房外的空地列隊完畢。在各個大隊的大隊長的指揮之下，數百名二階、三階的戰斗靈師排列成四個大小完全相同的方陣。每個方陣中的三個中隊又按身高排成三條基本等長的橫列，矮個子在前，高個子在后。每一名靈師身上散發出的氣質和釋放出的靈力波動全都不同，但每一條隊列中的全體成員的外放靈力都能夠融合成一個牢不可破的整體。此時此刻，每個人都從頭武裝到腳，無論是大隊長、中隊長、小隊長，還是普通士官，渾身上下都被堅實的頭盔和鎧甲牢牢包裹住，只露出兩只眼睛。每一位戰斗靈師鎧甲左胸的位置還都鑲嵌著一塊寶藍色的螺旋狀鐵片。每一塊鐵片的中心位置都發出海藍色的微光。

站在四個戰斗靈師大隊后方的，是三名軍官和十幾名士官。他們身上也穿著鎧甲，卻不是第四靈師團的戰斗靈師所穿戴的、同一制式的青色重鎧甲，而是只能遮蓋住身體要害部位的深藍色護身甲。除腦袋之外，他們身上所有裸露在外面的部位基本都被各種稀奇古怪的塊狀、條狀、羅盤狀裝置填滿，每個人看上去都像是一臺人肉機器。三名軍官身上的護身鎧甲的前胸部位都鑲嵌著大塊的圓盤裝置，圓盤表面布滿鐫刻或打磨出來的螺旋狀花紋。十幾名士官身上散發出的靈力波動卻都顯得很微弱，放在這支部隊里，就像是一群被丟進狼群中的小野狗，根本微不足道。但是，他們每個人身上裝配的金屬裝置都散發出令一般人難以探測和分辨的詭異靈力波動。

除此之外，還有五、六十名戰斗靈師在營地外圍排成一路弧形縱隊。這一隊靈師穿著和第四靈師團的戰斗靈師一模一樣的青色重鎧甲，鎧甲胸部的位置卻刻畫著和第四靈師團不一樣的標記。大部分戰斗靈師不在地面上列隊，而是直接懸浮在空中。他們是西北軍團第二靈師團的兩個戰斗大隊，其中的大部分成員都擅長低空作戰。

邱柏站到整支隊伍的正前方，抬起手，戴好自己的頭盔，并扣緊面盔，遮蓋住自己的面龐。他系在身后的血紅色披風被風卷起，獵獵作響。他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用力揮動右手，示意將士們出發。

擁有一雙紅瑪瑙般的雙眼的中校毫無聲息地沖天而起，率領第二靈師團的兩個戰斗大隊起飛。兩個戰斗大隊率先飛出營地，向營地前方開闊的石林飛去。隨后，第四靈師團的四個戰斗大隊在指揮官們的指揮之下分批列隊，離開營地，跑步前進。

渾身上下都被各種魔靈導器裝置包裹住的軍官和士官走在整支隊伍的正中央。十幾名士官圍在三名軍官身邊，圍成一個不太規則的橢圓形戰陣。三名軍官身上的圓盤裝置同時開始發光，裝置上的螺旋狀花紋同時被點亮。安裝在他們肩膀上的半圓形裝置也開始發亮。士官們自動分成好幾組。在這一刻，每一組士官身上的裝置都開始變形，按照不同的形狀拼接在一起。牢牢圍住中央的三名尉官。

邱柏、費志成和其他幾名校官騰空飛起，緩緩地飛在來自魔靈軍團的這支小分隊上空。

緊跟在邱柏身后的費志成忍不住低下頭，看向下方的隊伍。他不太了解魔靈導器，自然也不太相信魔靈軍團能夠在不請求支援的情況下單獨守住自己的防線，并大破敵國兩名靈將率領的聯合軍團。他一直以為，那僅僅是康隆及其手下精銳部隊的功勞。

小分隊的三名軍官似乎能夠感受到費志成的想法，仰起頭，向上方看去。其中兩名軍官先后露出自信的笑容。

很快，整支部隊完全進入百丈石林內部。

與靈獸數量相對較多的東部區域不同，百丈石林西部區域的土地更加貧瘠。無論是樹木，還是緊貼地面的草葉和灌木，都更為稀疏。靈獸的數量也相對較少一些。但是，西部區域的地形卻明顯更加崎嶇，其中部分區域甚至可以說是較為兇險。方圓數十里范圍之內，幾乎沒有多少能夠一眼就看到的平路。一個大上坡往往會連接著好幾個階梯狀的小下坡，或者緊挨著一連串的壕溝、地穴。地面上的泥土或沙土出奇地堅硬，即使用穿著厚重戰靴的腳用力往下踩，也踩不出多深的腳印。每隔幾十米，就有一大塊或者一連串從地表下面凸起的青灰色或者黑褐色山巖。所有還能夠被稱為“路”、還能夠供戰士們行軍的地方幾乎都是如此，要么坑坑洼洼，要么崎嶇不平，要么干脆連落腳的地方都找不到。

此時此刻，整個天地之間都顯得無比靜寂。除蒼靈軍將士們踩在泥土或巖石上發出來的微弱腳步聲，以及灰白暗淡的天空中偶爾會傳來的鴉雀叫聲以外，人的耳朵根本聽不到什么聲音，哪怕連風吹動枝葉的聲音都沒有。石木的枝椏和它的樹干一樣，厚重而結實，一般的微風根本吹不動它們。每一位戰斗靈師面盔之下露出的雙眼全都像兩盞燈一樣，時刻保持明亮，完全不受四周幾乎一成不變的景色干擾。

“前方，無生命跡象，無明顯目標，無明顯靈力波動。”

第二靈師團的先頭部隊用傳音術將報告回傳到后方的指揮官的耳朵里。他們在低空中緩緩向前飛行，靈活地繞過高聳入云端的石木的粗壯樹枝，時刻把自己的身體隱藏在一株又一株石木的尖端后方。

“左方，無明顯目標。右方，無明顯目標。后方，無明顯目標。”

這一次，發出聲音的是魔靈軍團小分隊戰陣中央的那位上尉。他肩膀上的兩個圓球狀裝置還在發光，但光芒已經減弱很多，也不再閃爍。另外兩名中尉正在不斷地操控安裝在士官們身上的裝置。

“司令，我們距離第一個目標還有不到一千米。”第二靈師團的先頭部隊再次發回報告。

“很好。按原計劃行動。準備進攻。”

邱柏的聲音清晰地傳到每一名靈師的耳朵里。淡淡的青色光波從他身上擴散而出，逐漸覆蓋住除魔靈軍團小分隊外的每一名戰斗靈師的身體。每一名靈師的身體外圍都冒出一層薄薄的青色能量波，同時，他們的呼吸聲和腳步聲完全消失在直徑數百米之內的空間之中。

幾次眨眼之間，位于方圓上千米之內的所有氣流同時受到邱柏釋放出的靈力波動的牽引，變得如潺潺溪流般柔和而有序。在這一刻，任何細微的聲響都從整片空間之內完全消散。

很快，蒼靈軍將士們眼前的景物漸漸開始變樣。位于石木周圍的灌木漸漸變得更加稀疏，緊貼泥土的零星草皮也變得越來越淺。越來越多的大片青灰色巖石裸露在蒼靈軍靈師們眼前，有些大型的石塊和小山丘更是天然的掩體，能容納兩到三個、甚至五到六個成年人同時藏身。原本無處落腳的地方，漸漸冒出許多條寬窄不一的山間小路。它們的模樣各不相同，有的是被人踩踏出來的，有的則是被靈獸踩踏出來的。許多地方甚至還能看到隱約的腳印。

“司令，目標出現！在右前方！兩點鐘方向！直線距離約六百八十米的位置！”

第二靈師團的先頭部隊漸漸降落回到地面或者土堆上，分批躲藏到樹干或者巨石后方，探出頭，觀測位于他們正前方的一片山溝。這片山溝的走向和整條蒼巖山脈的走向基本一致，都是西北-東南走向。在它的西北口和東南口，各有一條通往外界的山路。一排簡單的營房和倉庫整齊地排列在山溝中央，即使隔得很遠也能看得清。

“逐步靠近。分散包圍。先解決哨兵。”邱柏連下三道命令。

“第一大隊，上前緊跟第二靈師團！準備出擊！”飛在一旁的費志成高聲向位于整支隊伍前方的第一大隊下令。

“營房外圍沒有埋伏。固定崗哨八人。巡邏哨兵十六人。三名傳令騎兵正要從東南口離開。其余目標目前均停留在原地，未離開當前坐標。所有目標均無異常反應。”

第四靈師團的幾十名戰斗靈師同時轉過頭，看向隊伍中央的魔靈軍團小分隊。即使不用問，他們也能夠感受到，這十幾名士官全都是沒有武靈的普通人，自身靈力最高也就是一階八級。因此，他們全都很難相信，這一整套連普通人都能夠順利操作的魔靈導器裝置竟然能如此具體地探測到直線距離近千米、高度差數十米之外的敵軍陣地上的具體情況。

“他們說的沒錯。”邱柏淡淡地說。

“行動！”

紅瞳中校率先加速向前飛行。第二靈師團的兩個戰斗大隊瞬間加速，排成兩路縱隊，跟在紅瞳中校身后，徑直向前方飛去，轉瞬間便消失在自己身后的戰友們面前。

在這一刻，第四靈師團的第一大隊也率先加速。每一名戰斗靈師都變得無比矯捷，如同常年攀巖、爬樹的猿猴一般，輕巧地越過一個又一個障礙，緊跟到第二靈師團的兩個戰斗大隊身后，順著自己腳下的大幅度下坡前進，直逼敵軍陣地。

“敵軍總數約有一百六十多人。其中沒有四階以上的目標。”魔靈軍團小分隊的上尉的聲音再次響起。

第四靈師團剩余部隊的前進速度瞬間慢下來，像是在等待下一道命令。他們已經能夠確定，魔靈軍團小分隊所使用的魔靈導器感應裝置確實比他們當中每一個人的單獨感應能力更強。

“志成，你帶領第三、第四大隊去攻擊第二個目標。其他人跟隨我，原地待命。如果沒有其他任何變數，便按照原計劃繼續行動。”

邱柏緩緩抬起頭，直視山溝中的堅巖軍陣地上方的一座山峰。山峰的頂端完全被深灰色的巖石覆蓋，頂端卻隱約夾雜著一絲有一點發暗的銀色。他的目光緊緊地盯住那一絲若隱若現的銀色光芒，雙眼中流露出難以被完全掩蓋住的復雜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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