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金屬樂器聲如七八個嘈雜的中年男子一同吞吐煙霧一樣,漸漸濃烈起來,即便屏住呼吸也會有一絲鉆入鼻腔,帶有侵略性地,震顫著胸腔下的內臟,帶著一種暈染開來得疼痛 ,右上角有一對鮮艷的男女扭動地歡快,無視座下人的觀望和默不做聲,我看著滿桌的食物,剛剛出爐的脆皮硬質面包圈掛在木質樹杈造型的架子上,配搭三只白色小碟盛放黃油、魚子醬和牛肉碎末,悉心切割碳烤牛肉塊配酸奶酪土豆泥,深藍色預調酒杯的底部發出檸檬黃的光,我只有埋頭吃喝,似乎我一停下來,就會被趕走一樣。
食物和飲品的油膩催促我起身快點離開這個地方,可是想到外面還飄著小雪,貪戀著這個時空內的溫度,我一邊重新坐下來,一邊重新想著離開的理由,突然他走過來,遞給我一只底部有一整塊圓球冰塊的裝有檸檬蘇打水杯的廣口玻璃杯,我毫不猶豫地接過,細細飲用。
我在現實中甚至是夢中都會小心謹慎,絕不碰來路不明的人的給我的任何東西,可我此時不受控制,突然特別想相信他,帶著那種許久未再體會的感動,鼻腔酸澀,馬上就會淚流滿面了。
一小口蘇打水進入口腔的那一瞬間,我像是誤吞了一口重油辣椒,伴著苦澀、血腥、燒灼、麻木在口中炸裂開,方才鼻腔的酸澀急不可耐的沖出來成為一股暖流,我順勢低頭,一滴醇厚的鮮血滴在蘇打水中四散奔逃。
我來不及去手提包里尋找自帶的白色面巾紙包,連忙抽出壓在食物架子下面的印有碳烤牛肉及其配菜的鮮艷團原木漿色方形紙巾,堵住汩汩鮮血的來源,一邊又煩躁起來。這么精美的紙巾,本來是帶回去好好收藏的,卻被鮮血玷污了。
我有些慌亂,隨后又有些疑惑,后悔地責備著自己,為什么要喝那杯深藏危機的液體,我越來越害怕了,都不敢站起來,似乎一站起來就會斃命,就再也走不出這家德式餐吧的門。
我又不受控制地飲了一口有些渾濁的檸檬蘇打水,醇厚的血液的味道。
這一切肯定都是因為你,如果一定要找一個遷怒的對象的話,那一定就是你也只可能是你了,拭歆。
我們本是十指相扣地牽手行走著,你接起了電話后就和我越走越遠,我們之間的空隙也越來越大,我無法理解,無法忘記你突然松開我的手的時候那個疑惑的表情,好像說著,我和你很熟嗎?
我試探性地去問候你,想去觸發你大腦皮層深處的記憶,你也只是選擇性。禮貌性地回復,夾雜著客套和疏離,一切就像我們剛剛認識一樣,甚至比那時,距離還遠。
根據你的描述,我看到了這樣一個時空,和我存在的同時存在的另一個時空里,他們的記憶非常短暫,每天醒來都是新的面孔,新的時空。
你在這里消耗掉的時間,和你那邊是一樣的。
我看了看時間。
17:11。
走出來我就后悔了。
我又看了看時間。
17:13。
我回到了我存在的時空。
可我還有很多不明白,想不通的事情。
支離破碎,頭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