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左手腕上掛這一環(huán)拙玉,起初只是長輩們的迷信,硬是買了一對玉鐲給我套在腕上。本來是兩只手都有的,后來實在別扭,卸去了右腕,只剩下左腕,再后來又覺得手上天天掛著兩百塊錢實在太沉重,又不好拂了長輩的愛護,便自作主張買了快拙玉,勉強掛在手上。
說它是拙玉,一點都沒有貶低它;說戴著勉強,也的確是事實。玉本身瑕疵極多,甚至有百分之四十根本不能稱之為玉,只能算是綠色的石頭。因為不是好玉,做工自然也是粗制濫造,就是隨便打磨拋光成了個圓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此物絕上不了臺面,別說晶瑩剔透,就連討人喜歡都很難。
再說到勉強,從小身上就掛不得任何飾物,一旦被套上,必然不停脫下、戴上反復,結果必然導致此物再也無覓芳蹤。
所以啊,一環(huán)拙玉最適合我,即讓長輩們開了心,自己也不用特別照顧它,丟了也就丟了,碎了也就碎了,一塊拙玉么。
小時候聽說過赤膽忠心的人死后,他的血會變成美玉,才有了“碧血”之說,也聽說好玉浸了人氣會有靈性,玉中會有鮮紅如血絲的斑紋。我倒沒有期望這塊拙玉能在我身上發(fā)生什么神奇的變化,它本身就先天不足,再說靈性這東西實在需要太久的沉淀,估計還沒到火候呢就隕了。
戴上拙玉的左手果然不那么沉重,我的動作又恢復到揮斥方遒的幅度,可憐的拙玉不知道一天要受多少次與不同材質軟硬物體的猛然親密接觸,“叮”“咚”……聽起來頗為悅耳。呵呵,畢竟還是一塊玉啊。
半年多了,拙玉居然沒有碎也沒有丟,連一個小磕都沒有。真令我驚訝,我本以為如果我手上帶著是個鐵環(huán),現(xiàn)在都被我百煉成鋼了。
看來我低估了它的強度,玉果然是堅美的物質。怪不得黛玉要說“至堅者玉”了。
不過拙玉還是拙玉,一點都沒有變,還是滿布瑕疵,缺少美感。偶爾我也會忘了脫下之后再把它戴上,一連數(shù)天。接著某天掀開桌上那堆有用無用的資料,突然發(fā)現(xiàn)它以躺在那里多時了。于是撿起,套上,輕輕搖轉,熟稔得讓我都吃了一驚。而它居然似乎也放出柔柔的光芒。是“靈性”么?呵呵,應該是我從前沒有發(fā)現(xiàn)吧。本身就俗人一個怎能讓器物通靈?
果然,又過了幾個月,拙玉還是拙玉,光芒還是若有若無,連瑕疵的紋理排列都懶的動一下??磥硭粫p易為我改變的了。原來還以為……看來我低估了它的韌度。
拙玉安靜地棲居在我的左腕上,對我,看不出喜歡,也應該談不上討厭。在我忙碌的時候,“叮叮咚咚”唱著自己的歌。
陪著我,不說話,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