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吃個毛飯啊！”看到老雷的頭像剛剛從手機顯示出來，劉銘沖著他吼了一句。

? ? ? 老雷不為所動，只見他把汽車換成自動駕駛模式，見怪不怪的說：“有哪一次吃飯你是有空的？還不是各種生拉硬拽才去的，這回又撞到什么槍口上了？”

? ? ? 劉銘心里煩躁，不想理他了：“今天沒空，忙死了，項目沒通過驗收，誰也別想跑了。”

? ? ? “還以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老雷完全放松下來了，“等著啊，12點半路過你們公司門口。朱總我也叫了的，哥幾個今天去嘗嘗空中燒烤，就在你們公司附近。”

? ? ? 劉銘急了：“別來公司，我在市政中心，剛剛為公司的項目申請了ATM方案”，就簡單說了一下目前的情況。

? ? “你看啊，反正你們那個小伙子起碼還要兩個多小時才能醒來，這段時間你也干不了什么，還不如好好吃個飯，晚上繼續奮戰吧！”

? ? ? ? “隨你們了”，劉銘無奈的掛了機。

? ? ? ? 朱總，他本人姓朱名總，劉銘第一次認識他的時候感覺又好笑又好氣，說：“你這名字占了好大便宜啊，大家都成了你的下屬了。”

? ? 朱總對飯局的喜愛超過任何事情，常常對人說“快請我吃飯”，或者經常問“在哪里吃飯”，別人怎么譏笑他，都不以為忤。偏偏很反人類的是，他十幾年的飯局下來，肚子不見圓，酒量卻見漲，身體健壯得像一頭豹子，時刻等待奔赴各種飯局。

? ? ? 果不其然，朱總竟然比老雷早來了十分鐘，真是對聞風而動。姍姍來遲的老雷有點抱怨，”早聽說ATM方案擾民，沒想到坑爹到這種程度，五一路完全是交通管制，桂花路只能右轉，清風高架不能上，雙擁路就一個堵字！”

? ? ? ? “好事多磨啊，雷老板，今天怎么安排？”朱總性格比較開朗，用他的話來說就是：與其多抱怨幾句，不如多喝幾杯。

? ? ? ? “看大明星的，這破ATM方案是他申請的。”

? ? ? ? “原來是這樣，我就說為什么要換地方，本來說好在他們公司附近的空中燒烤的。”

? ? ? 劉銘看看表，時間還比較充裕，“附近有家羊肉火鍋店不錯，業務部的同事經常在那里請吃飯，找找看。”

? ? ? “喲，表不錯啊”，朱總一臉故作夸張的表情，就知道又八卦起來了，“嫂子送的吧？”

? ? ? “嗯，從小不愛戴東西，偷偷買了也不告訴我。”

? ? ? ? 表是最近過生日的時候妻子送的，很精致的機械表，湊近耳邊還能聽到咔嚓咔嚓走針聲，很符合工程師的范兒。

? ? ? 這一上午就忙到了現在，什么也顧不上，這個點兒差點忘了給她打電話了。

? ? ? “老公吃飯了嗎？”畫面一打開，就是麗麗在吃飯，在咬著一只雞腿問道。

? ? ? ? 她中午吃飯一般都是叫外賣，團團專業外賣公司的一輛廚房車開到服裝店門口，做好飯菜后才送進來，確確實實是在外面賣的。

? ? ? “還沒有……”。

? ? ? “今天鵬海市啟動了ATM方案，接收單位是市政中心，是你們公司的項目出事了嗎？”她緊接著問。

? ? ? “是的，是我申請的方案。”

? ? ? “這么嚴重啊，下午能不能完成？是不是晚上要加班？現在這么早就確定要加班了？”

? ? ? ? “不是。”

? ? ? “哦，你是看看店里怎么樣是吧！哎，你還別說啊，由于交通分流經過我們這里，店里人流量比平時多了不少。”

? ? ? ? “哦，那就好。我是忙了一上午，看時間的時候才想起這手表是你送我的。謝謝老婆給我買的手表，我很喜歡！”

? ? ? ? “嘻嘻！”麗麗做了個羞澀的表情，“做老婆的，當然要把老公打扮得帥帥的了。”

? ? ? “晚上我早點回家啊。”

? ? ? “不用，小山他們學校的歌詠比賽七點在大劇院舉行，我們六點半到大劇院就好了。早上跟你說過的又忘了，兒子的活動你老是缺席，當心你老了他不帶你去玩。好了，不跟你說了，吃完飯好好休息再忙工作吧！”

? ? 火鍋里，很多食物燉在一起的情景很像今天的事情。羊肉、土豆、香菇、腐竹、紅棗、蓮藕等，各種食物在滾開的火鍋里交替紛揚，來來去去，去而復反，雜亂無章。

? ? ? 朱總已經在開動了，老雷慢條斯理的自己調味碟，邊動手邊問：“你們公司這是什么項目，竟然達到了啟動ATM方案的級別？”

? ? ? “級別是保密，什么也不能說是吧。”朱總的補刀總在第一時間。

? ? ? 劉銘苦笑了一下，“早上還是不能說的，但是啟動了ATM方案后，市政中心已經公開了項目詳情，說來嚇你一大跳，這個項目跟你也有關系。”

? ? ? “呵呵，這我就不信了。”朱總不為所動，老雷則一臉期待。

? ? ? 劉銘笑著拿起手機，調出市政中心剛剛公開的關于啟動ATM方案的項目詳情。應該說，公布的內容是很詳細的，除了保密的部分，關于項目的起源需求、招投標、承包和項目的目標等都有詳細的說明。

? ? ? ? “沒看懂”，看了半天，朱總一臉懵逼，“好像說的是公交車人多不好坐，難道大家都擠去坐空軌？”。

? ? ? “我猜啊”，老雷有點拿不定主意，“可能是打算新增地鐵或空軌吧，反正公交車再也加不了了。”

? ? ? 劉銘差點要吐血了！寫得這么明白，還是看不懂，真的是無語了。另一個方面也說明，這項目的需求和目標嚴重的脫離現實，普通人根本不關心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漂亮的數據又不能當飯吃。他也想起了自己團隊接到這個項目一臉懵逼的情景，好在大家對類似的東西見怪不怪，理解能力和接受能力不是普通人可比的，后面做著做著就把它當成一個很正常的項目來做了。實際上，什么項目都是如此，不管多奇葩的項目，它一旦被分解成各個技術實現細節，就完全處于技術上的事情。只要是技術上的事情，一切都是可以被分解的了。

? ? ? 這兩個家伙經常全國各地跑，交游廣泛，各種奇聞異事三天三夜說不完，可謂見多識廣，竟然對這份項目公開稿理解成這樣，其它人就可想而知了。

? ? ? ? 劉銘皺著眉頭，想著怎么組織語言把這公開稿說明白，“就是說，你們公司在清水湖附近，你今天坐地鐵去上班，在清水湖站下車，出地鐵，走進公司辦公室。從你下車的時候算起，你遇到的所有的人，以及他們所從前的行業，你下車的這個行為會對他們有什么影響；你遇到所有的車輛，當然也包括你所坐的地鐵了，你的行為會對這些車輛有什么影響，以及對這些車的司機有什么影響，以及所有的司機所從事的行業有什么影響，進而預測城市人口的變化趨勢以及未來城市的政策等等，這些數據都要匯總到一起，做數據分析，拿出報告來……”

? ? ? ? 兩雙不可置信的目光瞪著劉銘，他一下子說不下去了，自己也感覺到好荒謬。

? ? ? ? “這TM的是誰想出來的主意”，老雷都開始罵人了。

? ? ? 朱總嘿嘿的笑了一下，“不用說，肯定是磚家們想出來的，要不就是叫獸們提議的，除了他們就沒別人會想出這種閑得蛋疼的項目來了。”

? ? ? “我想起來了”，老雷突然想到了什么，“有個同學跟我說他們接過一些奇葩的項目，比如有一個，研究近十年來泰山上的落葉重量的變化。你們這種項目，大概跟他們差不多了。”

? ? ? 朱總不以為然，“還好了，他們只是研究一座泰山，影響不大。不像這個換座位的，為了這事，把半個城市都翻了過來，這幾天，不知道多少人被罵得狗血淋頭。”

? ? ? “其實吧”，劉銘頓了一頓，“當初我們接這個項目的時候，也被雷翻了，但是項目奇葩是奇葩，但把它拆分成技術細節的時候，卻沒什么奇葩的，在我們眼里都是要實現的各個技術難點而已。”

? ? ? ? “所以說，你們搞IT的就是一根筋，腦子不會多想。吃菜，吃菜，還是吃飯實在！”朱總又夾了一塊羊雜。

? ? ? 劉銘沒什么胃口，隨便吃了點，看看表，時間還早，還沒到李一可醒來的時間。

? ? ? 正在發愣，電話響了，嚇得劉銘一哆嗦，筷子差點掉鍋里。今天的意外太多了，都有點怕了。

? ? ? 一看是父親的號碼，鎮定了不少，老爺子退休后一直自得其樂，不用擔心什么。

? ? ? ? “爸！”

? ? ? “小銘子”，那邊一開口就是母親的聲音，然后才看到在比較暗的光線下顯示她的面容，“是我，說話小點聲。”

? ? ? “媽，怎么是你？我爸呢？”

? ? ? 母親語重心長的說，“你爸又去釣魚了。”

? ? ? “哦，他喜歡釣魚就去釣魚唄。你找我有什么事？”

“星期六帶小山回來見見他奶奶，你們兩個總是說沒空。”

“周末啊，我安排一下，應該有空的……”其實劉銘也不知道周末有沒有空，本來一切順利的話，應該是有空的，但現在這樣子八成是走不開的，可直接說沒空那是不行的。

“搞不懂你們年輕人，兩三個小時就回到了，老說沒空沒空。你爸不讓我經常給你打電話，說怕影響你工作，越老越頑固了……”

母親在那頭繼續絮絮叨叨的說個沒完，劉銘不禁哭笑不得，心里說：你們開心就好。

“家里沒什么事吧？”劉銘打斷了她的嘮叨，再讓她這樣說下去就沒完沒了了。

“也沒什么事，前幾天你爸腰疼，老二送去了縣醫院，醫生說沒什么事，別累著就好。”

劉銘心里涌起了慚愧，不由得提高了聲音：“那你還讓他去釣魚，在地里被風吹，著涼了能好嗎？”

“我也不知道勸了多少次，不頂用，他說都在帳篷里的，不礙事。我也去看過，是那樣的。”

“那我給他打電話。”

“不用了，他拿錯了我的手機了。昨晚我忘了充電了，現在肯定沒電了。先這樣吧，我找他去了。”

“好，你自己注意安排了。”

劉銘放下手機，半響無語，決定周末要全家回去一趟。

“滴滴滴！”

手機又響起急促的鈴聲，是周小天。

“劉工，剛才你的電話一直占線打不通，李一可可能會提前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