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最后

夕陽西下

一天又要過去了,山頂的老樹見證了多少生命的誕生,又見證了多少生命的死亡?

太陽也會老去,即使你等不到它死亡的那一天,但它每天都會老去,每天都會暫時的消失。就當日落是太陽在死去吧!它將一天中最后的光給了大地,它就從來沒有吝嗇過。

光透過垂危的老樹,卻被樹上稀疏的葉片兒擋住,硬生生地截住了幾道光束。樹下更多的是光,而也有一些樹影。

遠處,一位老人走來,他從遠處來,過了很久也還在遠處。他走得很慢,一步一步,但走得很穩,手杵拐杖,踏踏實實的。就像這位老者走過他的人生一樣……他每走一步,停下,看看頭頂遷徙的大雁,然后低頭尋思一會兒。

終于,老者走到樹下。

老者定了下來,摸了摸老樹的樹皮,上面滿是紋路,凸凹不平。

像老者的皺紋一樣……

像老者走過一生時的忐忑不平,凹陷處,就是一道坎,但老者勇敢的邁過去了。

老者非常仔細地撫摸著,像母親撫摸著自己的孩子,非常溫柔。透過樹葉的光照了過來,他的眼中反射出了一點晶瑩的光,眼角也有些潤濕,睫毛耷拉著,貼在眼皮,瞳孔中射出對老樹的敬意……

老者哭了……

遠處的風吹來,吹向老樹、吹向老者、吹向遠方……風是那么有活力,而老者和樹,都不知道還能看這個世界多久。風愈來愈大,它將老樹最后的幾片葉子一片一片地吹落,葉子已經黃了全身,不止是黃,每一片葉子上,都有蟲子襲擊的痕跡,那是一個又一個的破洞,那是歲月的痕跡,那是最值得驕傲的勛章!

最后一片葉子終于落下了,老者凝望著它,當枯葉脫離老樹的那一瞬間,老者抖了一下身子,老樹也顫抖了一下。葉子在風中凌亂地飄著,它很想往上,很想再回到老樹的枝干上,可終究還是落到地上,在觸地的時候,枯葉將大地的幾粒粉塵揚起,最后看了眼老樹和老者,就睡了。大風掀起老者的衣角,老者的目光凝集在干枯的老樹干上。

老者坐了下來,夕陽完完全全地覆蓋了他,然后夕陽滿滿地躲進更遠處的一座更高的山峰。

黑暗籠罩大地的那一刻,老者閉上了眼,睡了,他再也不起來了,他笑著,沒有憂傷、煩惱,他去往了一個美好的國度,去陪那些凋零的枯葉。

很小的時候,老者還是個頑童,他在一座大山的山頂種下了一顆樹苗。然后離開家鄉,在外面奔波。等到老了,回到家鄉,卻忘了幼時種下的樹……

冬天過去了。

春天來了,樹木舒活了筋骨,又長出繁花嫩葉……

樹木沒有死!

老者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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