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經常會想起大一的時候,你生日那天,剛好是我參加的一個項目的最后一天,我必須去完成那個策劃許久的義賣活動。”
“等活動總結完成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我匆匆拿起包,就出學校去給你買蛋糕,然后坐地鐵,趕去給你過生日。”
“我超討厭你學校所在的位置,鳥不拉屎,偏僻的不得了。我坐了好久的地鐵,天都黑了,才將將到站。”
“然后轉公交,坐完公交迷了路,提著蛋糕在黑漆漆的大馬路邊走。路上隆隆的大卡車來來往往,但路邊走著的行人卻只有我一個。”
“我就一個人,勉強找到方向,走啊走,走啊走,一直走不到路的盡頭,又一直不停地往前走。”
“我不知道那條路為什么那么長,長得仿佛走不到盡頭一般。但我最后還是找到了地方,到了你學校門口。”
“我看到你站在校門口,穿著一件黑色的長裙,外面套著一件粉色的外套,背上背著你細帶子的黑色包包。”
“我看到你的長裙上有兩行字,黑色的,在夜色中模糊不清。”
“但我知道上面寫的是什么,‘very important to me’。”
“大門口的路燈泛著昏黃的光芒,馬路上偶爾有車駛過。”
“我看著你,感覺你仿佛是黑夜下的一盞燈火,所有的光芒都匯聚在了你的身上。”
“而我是飛蛾。”
“噗,我還記得,我走的太急,走的太久,盒子里的蛋糕都變形了。”
“我特別郁悶。”
“但只要看著你,只要跟著你,就感覺。”
“連我自己,也被你的光芒。”
“映得閃耀了起來。”
我站在三分線外一步,面對著防守我的球員。
蔣亮在內線里反復穿插反跑,兩個不認識的隊友站著伸手向我要球。
我默默看了一會,忽然原地拔起,將球投了出去。
“No!!!!”我看著蔣亮臉色瞬間變了,翻身往籃下擠去。
籃球砸在后框上,高高彈起,然后在框上又顛簸了兩下,最后跌進了籃筐中。
“Yes!!!!”我沖著蔣亮握拳慶祝。
場上的人全部一臉無語地看著我,蔣亮滿臉蛋疼地撿起了球,走到三分線外把球發給了我,然后一邊往三分線內走,一邊沖我喊道:“好好打啊特哥!”
我嘿嘿一笑,運了一下球,退后了一步,然后在三分線外兩步遠的地方,把球投了出去。
“特哥你是狗吧!”我聽到蔣亮發出一聲哀鳴,然后又奮力往內線擠去。
球砸在前框上高高彈起。
我站在三分線外,笑彎了腰。
2
“我一直很討厭大二前的自己,弱小得不知所謂。”
“然后又因為弱小,而缺乏信心。”
“但唯獨跟你在一起的許多時間,總感覺自己在燃燒,在放出光芒。”
“我最想要什么東西的的時候,往往卻不夠好,往往卻得不到。”
“等我變好了,等我能輕松得到了,可我又發現,過了那個時間,這些東西我已經沒那么想要了。”
“我一直很懷念過往的那段歲月。”
“那時候,時間多得像是怎么花都花不完。”
“那時候,什么都沒有,但也什么都不用想,所有的心情都是純粹的。純粹地想,純粹地活,純粹地喜歡,純粹地開心,純粹地哭,純粹地笑。”
“你記得嗎,你總是一下課,就趴在桌子上睡覺。”
“而我喜歡跑到你對面,坐在你前面的桌子上,看你睡覺。”
“因為以前在最喜歡的小說里,看到過一個問題:假如你在長久的睡眠之后,睜開眼,你第一眼想看到的,是什么?”
“我經常捫心自問,假如我一覺睡醒,第一眼想看到的是誰?”
“自然是你。”
“我總是想,假如我一覺睡醒,睜開眼便看見你,我一定會朝你微笑吧。但我笑起來沒認真時的樣子好看,好煩惱啊。”
“而我特別想在你睜開眼的第一眼,被你看到。”
“但你總是很難為情,因為班上的同學們都在。你看到我的表情,大多是尷尬和難為情,仿佛被我嚇到了一般。”
“于是后來我便換到了你側前方的位置坐著了,我機智吧。”
“你說大家都知道我在看你睡覺。”
“可那天下人。”
“與我又有何妨?”
我坐在電腦前,噼里啪啦地往Excel表格里填數據,王輝從宿舍外走了進來,站到了我背后戳了戳我。
“干嘛?死胖子?”我頭也不回地說道。
“特哥,你文獻檢索的作業還做不做了?”王輝晃著我的椅子問道。
“啊,什么時候交?”我愣了一下,扭過頭問道。
“下周啊!下周一交啊!你有沒有認真上課!…對哦,上節課你翹了…”王輝說著說著,忽然想起了我上節課翹了,對著我露出了一臉嫌棄。
“噗。”我啞然失笑,撫摸著王輝圓滾滾的肚子笑道,“輝哥!文獻檢索的作業,幫我做了吧!”
“不要!”王輝一翻白眼,轉身欲走。
“幫我做嘛!下次環境學實驗我給你大腿抱!”我對著王輝將大腿拍得啪啪作響。
“誰稀罕…”王輝撇了撇嘴。
“確定?”我嘿嘿笑道。
“…知道了,我幫你做就是了。”王輝一臉無語地看著我,嘟噥了兩句,轉身又要走。
“等一下!”我連忙從椅子上探出半邊身子拽住了他的衣服。
“干嘛?還有什么事?”王輝頓了一下,回過頭一臉茫然地看著我。
“做完以后順便幫我交了吧!”我拍著王輝寬厚的后背壞笑道,“我賬號密碼給你。”
“特哥你簡直是狗啊!”
“哈哈哈哈。”
我拍桌大笑。
3
“你還記得我最喜歡的那張照片嗎?”
“那張照片里,你的眼睛亮晶晶的,感覺在閃閃發光,像是會把人吸進去一樣。”
“那個時候真是對自己很沒有信心呢,覺得自己特別弱小。”
“但是那個時候,我記得你所有衣服的樣子。”
“你幾乎每天換一次衣服,相同的衣服一般不連續穿兩天。”
“我不知道你是否注意到,我受了你的影響,后來相同的衣服也從不連續穿。”
“到了大學更是如此,基友們說我騷氣地不得了。”
“我就笑笑。”
“特哥,你衣服穿好了沒,我們這么多人就等你一個了啊!”李磊、王輝、天毛幾個人,在宿舍門口擠成一團,喊我一起去吃飯。
“來了來了!”我快速在衣服堆中抽了一套球衣出來,往身上一套,然后彈了彈球褲,心滿意足地走了出去。
“…特哥你要不要這么騷啊,褲腰帶又露這么長出來。”李磊瞥了我球褲上面蕩來蕩去的兩條帶子一眼。
“干嘛?”我一邊走一邊說道,“褲腰帶露在外面可是優秀的性暗示,你想啊,路過的女生看到我露在外面的褲腰帶,就會想到解開帶子,想到解開帶子,就會想到解開帶子以后的事…”
“所以呢?”李磊一臉鄙夷地看著我。
“所以啊,你看,說不定女生一從我身邊走過去,就快掏出手機狂搖,搜索附近的人,哦哦哦哦,就是那個帥哥!”我駕輕就熟地扯著淡。
“那你好歹把帶子先系上啊!”
“不要,這樣子比較寬松。”
身邊的人全部做出一副不認識我的樣子,我將手搭在李磊肩膀上,邊走邊笑。
4
“你18歲的生日在高考前不到一個月的時候。”
“我給你做了十八個海螺,象征你的18歲。每個海螺里面系著一個疊好的小紙卷,每張紙卷上寫著一句我到處抄來的話。”
“我記得你拆了幾張,然后問我,編號11的那句話是什么?”
“我當時就慌了,愣住了,滿頭冷汗。”
“因為抄臺詞的時候沒記編號,所以根本不知道編號對應的話是什么。”
“感覺很糟糕啊!”
“我當時自詡了解你所有的事情,記得與你之間的所有細節。但終究還是百密一疏。”
“后來想起來,感覺自己當時慌張的樣子,真的好好笑。”
“我還記得哦,你后來又把紙條疊回去了,但你的疊法不一樣,沒有像我一般,疊得兩頭粗,中間細,跟卷軸一樣。”
“你要是捏捏,說不定現在還能找到,你當初疊回去的,是哪幾張紙條。”
“噗,不過,我已經想不起我抄過哪些臺詞了。”
秋日午后明媚的陽光,坐在我身后的天毛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忽然發現宿舍門沒關,愣了一下,轉頭問我:“特哥,吉跋貓呢?”
我轉頭往宿舍里看了一眼,聳了聳肩道:“估計在陽臺上睡覺吧…要不然就跑出去了。”
天毛皺了皺眉,向我問道:“不用把門關上嗎?”
我搖了搖頭,對天毛說道:“吉跋貓要想出去就出去吧,等它想回來了,自然會回來的。”
“萬一哪天不回來了呢?”天毛接著追問。
“不回來就不回來咯。”我兩手一攤,露出了一臉的無辜,“人的幸福是跟人在一起,狗的幸福是跟狗在一起,貓的幸福自然是跟貓在一起。”
“哦。”天毛不置可否。
“不管吉跋貓在哪,只要它過得幸福快樂,那就足夠了。作為父親,我不想替它下決定,大門打開,若外面的世界是幸福的,那就去吧。”我頓了一下,微微笑了笑,接著說道,“當然,要是它在外面被我抓到,肯定要抓回來吊起來打一頓。”
“…隨便你,反正不是我的貓。”天毛聳了聳肩,回過了頭去。
我也回過頭去,對著電腦屏幕,自言自語道:“都是為了性福啊…”
“…等等,特哥,你說的是哪個xing福?”
“噗,我怎么知道?”我笑著,頭也不回地說道,“你覺得是哪個,那就是哪個了吧,哈哈哈哈。”
5
“其實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厲害。”
“高考我之所以能考得那么好,就是因為完全沒有壓力。”
“你的考場在我對面,隔了一棟樓,我坐在位置上,透過兩扇窗,可以看見對面的你。”
“我考試的座位比較靠前,而你的座位比較靠后。每場考試要開始的時候,我就回頭往你那看上一眼,看到你的身影,小小的,模糊不清。”
“但我總能一眼認出你,然后覺得特別開心。”
“我總是忍不住想,感覺比起你,高考算個球。然后等考完試,我就跑過天橋,跑到你的考場,看你,陪你聊天。”
“我全程沒有一絲緊張,感覺高考就跟做模擬卷一樣。”
“然后等到全部考完,我把高考發的墊板帶出了教室,在上面寫了‘萬惡的應試教育’,然后跟你一起撕成碎片,扔出走廊,看著碎紙片在空中飄飛,心中大喊著:‘滾吧!’”
“我特別喜歡夏桀為妺喜裂帛的故事,帝王無能亡國,人們卻怪紅顏禍水。”
“但在我看來,若能為一紅顏而葬送那天下。”
“卻也是浪漫地不得了。”
“特哥,你怎么也在桌子上擺盆栽啊?”李磊站在我旁邊,一邊翻著我書架上的書,一邊對我說道,“你不知道盆栽吸電腦輻射是謠言嗎?”
“廢話,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我沖著李磊一翻白眼,傲慢地說道,“你別忘了,我可是植物狗啊。”
“那你還擺在桌子上干嘛啊…而且還是幾株草…”李磊伸手拿起我桌子上的小盆栽,看了幾眼,一臉茫然地問道,“這是啥啊?三葉草?但為什么葉子是四片啊?”
“…以前同學在外面碰到了一簇四葉草,就移植了送我。”我劈手奪過盆栽,又擺回原先的位置,接著說道,“她說四葉草能保佑夢想成真,以后我要是有什么愿望,就摘一片葉子下來,對著葉子許愿。”
“挺好的啊,這么多。”李磊看著擺在桌子上的四葉草說道。
“哈,我要這么多四葉草干什么?我又沒有這么多愿望。”我對著四葉草綠色的葉子扯了扯嘴角,微微苦笑了一下,“我要的,這四葉草又給不了我。”
“…特哥你干嘛忽然這么深沉,不像你啊。”
“哈哈,而且這不是三葉草啊,三葉草是豆科車軸草屬的白車軸草,而這是酢漿草科酢漿草屬的紅花酢漿草。”我伸手拿過盆栽,端在手上,一邊看一邊笑,“車軸草和酢漿草不一樣的,只是因為長得差不多,所以總是被混淆,絕大部分人也便將酢漿草當作三葉草了。”
“哦…不是正版的四葉草,可惜了。”李磊略帶幾分遺憾地說道。
“有啥好可惜的,我又不在意,管它是酢漿草還是車軸草,只要她說是四葉草,那便是四葉草了。”我拿著盆栽,轉過頭沖李磊說道,“你要知道,有些人的話,即使是假的,我也樂意當作真的。”
“臥槽,特哥,你別忽然裝得這么癡情,好惡心啊!”李磊一臉震驚地看著我,“你忽然做出這副樣子,鬼信啊!”
“…鬼信啊?”我聞言愣了愣,像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話一般,忽然抱著盆栽大笑起來,笑得連臉都埋進葉子中間去了,然后一邊笑,一邊斷斷續續地說道,“對啊,鬼信啊,哈哈哈哈,連我自己都不信,鬼信啊,哈哈哈哈。”
“…笑屁啊?”李磊皺著眉頭瞥了我一眼,“你看你笑得這副狗樣,好莫名其妙。”
“汪汪汪!”我滿臉無所謂地發出兩聲犬吠,自顧自地大笑,笑得那么開心,笑得那么愉快。
就那么抱著盆栽,笑得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求別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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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曰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熾盛。
求不得,愛別離。
但求別離。
這片“三葉草”都是四片葉子的,厲害吧。
我當初試圖在這片“四葉草”中找“三葉草”,卻不得,聯想起那些在“三葉草”中找“四葉草”的人們,真覺得頗有意思。
其實仔細看的話,能看出這片“四葉草”的葉子,其實是由三片小葉組成的,其中一片小葉不知道是因為環境因素,還是因為變異了,長得特別大,而且邊緣有缺刻,看起來就跟兩片小葉一樣。
所以這片“四葉草”,實際上還是“三葉草”,只是長得比較怪異罷了。
白車軸草是豆科,車軸草屬的植物;而紅花酢漿草是酢漿草科,酢漿草屬的植物。兩者雖然都是多年生的草本,形態也比較接近,但是在分類上差別非常大。
我們通過對比可以看出,雖然車軸草和酢漿草都被當作三葉草,但白車軸草(三葉草)和酢漿草(偽三葉草)之間的區別還是很明顯的。
其一,車軸草是頭狀花序,而酢漿草是聚傘花序,簡單的說,就是兩者的花不一樣,從圖中也可以看出來吧。
其二,車軸草的葉子上有明顯花紋,而酢漿草的葉子顏色單調,通過比較,顯而易見車軸草(三葉草)更好看(可能)。
這兩者分布都很廣,到處都能看到,但是總體而言,應該是各種酢漿草多余各種車軸草。
但話雖如此,即使兩種植物不一樣…
但有時候,它們可以給予人同樣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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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賞鏈接,從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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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
…
罷,罷
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