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紛繁的現實世界中,每一天每一秒,都在發生著各種各樣新鮮古怪的事。沒有人能永遠準確地預料到明天你會在哪兒做些什么,而這正是我們生活的樂趣所在。
20歲以前,我都過著一種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生活。一個農村出來的孩子,努力學習,考上了大學,生活并沒有任何鮮亮的色彩。直到20歲那年的夏天,我突然從我母親那里得知我在遠方還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姐姐(下文稱二姐)。在此之前,我也并不是獨生子,我一直有著一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大姐)。
原本我的家庭組成就與常人不太一樣,現在又突然多了一個姐姐,這對于我還有整個家庭來說都是一個意料之外的變化。現在我家的情況就是,我親生父親與他的前妻離異,他們的女兒留給了我父親。我親生母親與她的前夫離異,他們的女兒留給了她前夫。然后我父親與我母親組建了一個家庭,生下了我。因此,20歲之前,我家便有我父母、我和我姐姐四口人。
這種通常在電視劇里都難看到的橋段,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加載到了我的生活中。在我的風華正茂的20歲那年,我的人生軌跡就這樣進入了一個新的航線。
01、
我來自一個小縣城邊上的村子。如果不是我們那個縣是一位十大開國元帥之一的家鄉,我都不知道給別人介紹時可以給我家鄉貼上什么樣的標簽。從我開始記事的時候,我父親便停止了在外地打工,回到我們縣在建筑工地上修房子。后來,我母親也與他一起,組成夫妻二人組,父親當師傅,母親做小工,一起上班一起回家,這樣的生活從我小學時一直持續到現在。對于沒有什么文化水平的他們來說,這樣的生活方式也在情理之中。十幾年來,我們那個縣城里的大多數樓盤,都有我父母曾今滴落的汗水。
而我,從小到大便獨立自主,不管是學業,還是生活,我都非常自律,從不給父母添亂。他們幾乎沒有花任何時間來操心我的學習和生活,這也是因為他們花了絕大部分的時間在掙錢上面。從小到大,我一直都是老師和親戚鄰居眼中的好孩子。
02、
我的大姐便是一直屬于我們這個四口之家的。大姐大我八歲,這在姐弟關系中應該也是正常現象。說到我大姐,這里面便有一些故事了,我就簡而述之。
關于我父親與他的前妻是因何離異的,我到現在都沒有準確答案,只知道現在我大姐的親生母親應該在上海的某個地方,她們兩現在也少有交往。關于這些事,我并沒有做過多的追尋。
由于我家是一個重組家庭,而我又是我們這一代唯一的男丁,因此從小便理所應當地得到了父母幾乎所有的愛。而已過童年進入學生時代的我的大姐,從有了繼母開始,日子便沒有那么好過了。在那個年代,由于是女孩子,再加上不完整的家庭和所剩無幾的父愛和母愛,自然在家庭中沒有任何地位。照顧我這個弟弟,幫家里干活,學習,這大概便是我大姐當時所有的生活。而這整個過程中,自然少不了我母親也就是大姐的繼母的百般苛責與刁難。由于我當時尚年幼無知,對這些事情沒有多少記憶更沒有什么感受,我所知道的所有細節都是記憶中的碎片以及后來從別人口中得知的。而現在回憶起來,我多少還是能品嘗到這其中的酸楚的。
終于,在我大概四五歲左右,我大姐離家出走了。或許是她受夠了這個家庭對她的不公平,或許是她不想再看到繼母苛責的眼神,也或者是她想去外面見識一下更廣闊的世界。離家出走前,她只向少數幾人籌集了一點車費,然后就悄無聲息地不見了,如同人間蒸發了一樣,瞬間沒有了任何消息。我依稀記得,在之后的半年里,父母找遍了她的老師同學,找遍了親戚,親朋好友也在小縣城里各處留意有關她的一切消息,終究是毫無所獲。后來漸漸地,便放下了這件事,只得把她留存于心中。
后來我大姐終于回來了。那已經是我小學四五年級的時候了。依稀記得,時隔多年一家人相見時,沒有過多的言語,只有相擁而泣。不管怎樣,人還是完好的,家還是完整的,這便是最欣慰的事。至于大家心里都是怎么想的,我認為都已經不重要了。她告訴我們,她離家后一個人到了北京,這些年來都在那里生活。
再后來,大姐又去了北京,之后回縣城里經歷了一段失敗的婚姻,現在她已經在北京有了新的家庭,我姐夫很優秀,他們很恩愛,我真心希望他們能白頭到老。
關于我大姐的事跡,我認為說上三天三夜也不能表達完全。但是又有誰會去刨根問底呢?對于這段并不美好的過往,我們都希望把它封存在記憶中就夠了。這段記憶中的那些事,那些人,那些痛苦與酸楚,或許大姐本人也不愿去回憶吧。
現在,我大姐幾乎已經完全放下了以前對這個家、對我母親不滿的看法。我們就是一個其樂融融的四口之家,我和她也跟普通的親姐弟無異。他生活在北京,每年都會至少回老家一次。
03、
原本我以為我們這個四口之家就會這樣過完一生了,偏偏在我20歲那年夏天,命運強行給我的生活加了一出戲。
有一天,我母親又對我說,你覺得再多個姐姐好不好啊。她已經這樣試探性地問了我好幾次了,再加上她最近總是跟一個年輕女子在電話里說說笑笑,這些行為總讓我覺得不正常。20年來,我都沒見她有過如此的反常舉動。
終于,某一天,她向我坦白了。她說,我還有個親姐姐,在江蘇。她說得是那么地隨意,沒有考慮過選擇一個特殊的時間和地點,就在那么不經意的一瞬間,就把這個消息毫無征兆地拋給了我。我首先當然覺得她在騙我,我都20歲了,怎么可能還有一個親姐姐?哪有這么狗血的事?但是,她隨后讓我相信了這不是童話故事,這是真是存在的。
她說,她跟我爸結婚前還很年輕,當時正處在90年代左右,外出打工是當時年輕人中的一股浪潮。她便是那時跟隨老家的一些年輕人一起去外地打工的一員。她去了江蘇鎮江,在當地進了廠當了工人。或許是少不經事或者情竇初開,在當地不久她便與當地的一位男士發生了關系,并生下了一個女兒。但是由于某些原因,后來我母親不得不離開那里回到老家,而當時那個小女孩才不到一歲。命運就是如此捉弄人,一對年輕人從此分隔兩地,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女嬰幾乎沒有見過她的母親,更沒有叫過一聲媽媽。我母親回到老家后,便斷了與那邊的聯系,直到后來與我父親重組家庭,開始新的生活。也就是說,從她離開到我20歲時,她們從沒有聯系過。難以想象,當時的她還有男方的家庭經受了何種的煎熬。
直到最近一年,由于當時一起出去打工的老鄉有人在當地安了家,對這件事情比較熟悉,再加上近期發生了一些事,這件20年前發生的舊事才慢慢浮出了水面。我母親這20年來從未對我說起過這件事,我父親也僅知道她去江蘇打過工,對于有過孩子這件事父親也絲毫未有所聽聞。母親說,她認為這輩子也不會再有這個女孩的消息了,既然如此,就不用提起這件并不光榮的事情了,就讓它埋藏在心底。但是朋友帶來的消息打破了長久以來的平靜。母親的某個朋友帶信給她,有了她江蘇那個孩子的消息,并且給了她聯系方式,從那時開始母親便漸漸地與那邊聯系上了。后來也就有了前面所說的奇怪舉動。
聽完了這些,我感覺頭腦一片空白。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母親竟然還有這些鮮為人知的歷史故事。我的家庭本就不太普通,現在又出現這種驚人聽聞的事情,對于我來說實在是有些難以消化。反觀同樣是第一次知道的我的父親,他卻表現地非常鎮定。我想,對于他這個年紀和閱歷的人來說,這才應該是正常表現吧。
后來,我慢慢平靜了下來,也接受了這個事實。我開始去接觸我那個突然出現的20年未見的姐姐,我了解到,她與我大姐一樣,大我八歲,但是她已經結婚并且有了一個女兒,生活得也不算太差。我母親,也就是她母親離開她的時候,她不到一歲,根本沒有任何記憶。后來,她父親一直沒有再婚,直到現在都是單身,也是他一人將她撫養長大。因此,她活了20多年,卻從沒有得到過母愛,她的父親同時也承擔了母親的角色。她說,她從不知道有母親是什么感覺,在上學時看見別的孩子有母親她卻沒有她也會感到難過,她從沒有生活在一個完整的家庭中,沒有得到過完整的愛,她也不明白為什么她從小就沒有媽媽。他父親害怕給她找個繼母會對她不好,因此一人承擔了所有。難以想象,一個孩子就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她言語間表達出來的酸楚我使盡全力也只能理解并闡述千萬分之一。我從未經歷過,所以我難以感同身受。
這件事對于我家庭也產生了一定的影響。我母親知道她的消息后,一直與她有所聯系,并且有想去江蘇看望她和她的女兒的意愿。在我看來,這對于一個母親來說是太正常不過的。但是我父親不認為這是合適的做法。父親認為,既然都有了各自的家庭,那就應該繼續這樣生活下去,如果想見面,二姐可以帶著老公孩子來這里看望母親,那些過去的事不必要使勁去折騰。而且,父親也擔心母親去江蘇后與那邊的家庭產生不必要的矛盾,對各自的家庭造成影響。我大姐自然是贊同父親觀點的,我也是這樣的看法。父親的觀點無疑是適用的。
我作為第二當事人,自然在這件事中也受到了不小的影響。從感情上來說,我對于這個二姐是沒有太多的感情的,畢竟除了血緣上的關系外,我們的接觸還沒有普通朋友多。我甚至不會主動去聯系她,因為我不知道說什么,除了母親外我們似乎沒有第二個共同話題。并不是因為我冷血,這就是我心中的真實想法。我放在心上的,第一是我的家庭會不會因此而產生波動,再者就是對于她的身世多少有一些愧疚,畢竟我享受到了她所沒有享受過的,而且她沒有享受過的原因也與我有關。
后來,這件事引起的風波也漸漸平息。母親并未去江蘇,只是在網絡上與二姐保持聯系。我們的家庭也還是那個四口之家,并沒有誰刻意去提起這件事和那個姐姐。再后來,二姐和他丈夫來四川辦事的時候順路看望了母親,一切都進行地很平淡,并沒有什么轟轟烈烈的場景。
現在,似乎一切都恢復了平靜。我們的四口之家繼續生活,二姐的家庭也在開始創業。我們就是兩個相隔遙遠的獨立的家庭,除了朋友圈里偶爾能看到的消息動態外,唯一的聯系就是無法改變的血緣關系。
有時候我會想,為什么我的生活會如此豐富呢?為什么我不是普通的獨生子或者僅有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呢?這種電視劇里都不曾看到的橋段,為什么就一次次地安插到了我的生活中。沒有人能告訴我答案。或許,這就是命運,這就是所謂的生活的樂趣吧。
不管以前發生過什么,不管以后還會發生什么,我應該做得,便是走好自己的路,照顧好我的家庭。縱使生活萬般刁難,唯有砥礪前行,乘風破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