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不是一個輕易能被說出口的字,世間紛擾,定義愛的語言和文字那么多,卻又都不足以將它完整表述。遙想起來,在很久很久之前,在你的窗前有個如水清澈,如光溫暖的人經過,他沖你笑,然后說愛你,你本是提醒自己不要相信的,可后來你還是信了,你信他會回來,你信他說的愛,于是就這么倚靠窗臺,天天等年年盼,而他再也沒有出現過。
愛能帶來不全然都是養分,還有可能有一部分是毒藥,參合著迷失、嫉妒、失落、自卑和痛苦。
從木島回來之后鹿鳴就病了,高燒總是退了又起,起了又退,反復的折磨著他,把人都給燒糊涂了,簡白來看過他幾次,鹿鳴就一直拽著簡白的手管人家叫爸爸,簡白送來的那些食物也基本上一口沒動。這樣來回折騰了三天后,體溫才總算是完全退了下來趨于穩定,而這三天時間里,鹿鳴幾乎沒吃過什么東西。燒退了,人也舒服了些,就開始覺得肚子餓,宥普見狀連忙道食堂端了碗白米稀飯上來喂鹿鳴。
只是食堂里的食物吃起來的口感也就那樣,平常健康的時候吃倒也湊合,生病之后嘴巴里一陣一陣的發苦,自然吃了幾口鹿鳴就說吃不下了,胃里只覺得一陣翻江倒海,變著花樣的惡心,想吐卻吐不出來,干嘔了幾聲,漲得眼睛都發了紅。
宥普在鹿鳴后背從上往下撫拍,幫著他順順氣,待他覺得好受了,再讓他重新到床上躺好,幫著把毯子蓋好。鹿鳴臉色難看,白里發著烏,嘴唇干到有些開裂也是慘白毫無血色。簡白端了杯水過來,問鹿鳴要不要喝,他也只是搖頭,實在沒了說話的力氣。
看著鹿鳴這樣子,宥普也覺得不舒服,心想著要逗他開心,人開心了精神也會好點,精神好點人自然也會覺得舒服些,于是他清清嗓子說道“那個,簡白來看過你幾次了,我看他好擔心你的樣子。”宥普看了眼躺在床上,微微張開嘴唇的鹿鳴“我就說你倆有戲嘛,他百分之百對你有意思。”
“嗯。”鹿鳴輕哼一聲,霎時間就有了種氣若游絲的感覺。
“誒,我就奇了怪了你倆那晚上都做了什么,你怎么一回來就病得這么厲害。”
“沒干嘛。”
“那怎么......”
“我一晚上沒睡。”
“天啊!”
“別瞎想,什么都沒發生。”鹿鳴頓了頓“你以后別瞎折騰了,我和他真沒什么,再說他也不是和我們一類人,別嚇到他了。”
“喲呵,這就開始心疼他了啊?”
“不是。”
“我看你家夫君挺心疼你的,可能是覺得折騰你一晚上害你生病了過意不去,真的差不多每天都要來看你好幾趟。”
“我認真的,別鬧了。”鹿鳴的聲音拔高了些,卻沒有力氣支撐聽上去有些奇怪“我和他真沒什么。”說完不住地咳嗽起來。
“哎呀,好啦,我就是想讓你高興一下。”宥普趕忙端起水杯遞給鹿鳴,轉臉又撇了下嘴“其實我就是想幫你,換做是其他人,我才懶得管呢。”
鹿鳴不再搭腔,喝了一小口水,吃了點藥又繼續睡下了,晚上是簡白給他送來的晚餐,一份南瓜粥,兩個奶油包和一小碟咸菜,囑咐他趕緊吃完之后就回自己的寢室,其實鹿鳴沒敢說,他對南瓜過敏,吃了就會長疹子,結果那碗是二丫幫著喝掉的,鹿鳴吃了一個奶油包吃了點咸菜,可能是藥力的關系,鹿鳴一直覺得頭暈,吃過飯之后沒多久,又倒頭睡了過去。
再見到簡白,已經是好幾天之后的事了。
那天鹿鳴趕著去學生會開會,具體是什么樣的回憶他也不太清楚,這幾天病得昏昏沉沉的,好多事情都被他記混淆了,但是他是這次換屆選舉的副主席候選人,因此每次回憶不僅不能遲到,還得做做樣子,提早個幾分鐘到達現場,顯示下自己的積極性。
本來時間都在預算之中,結果臨要出門,鬧了會肚子,等到暢快完出來,才驚覺時間不夠用,鹿鳴趕緊蒙著腦袋就往外跑。從教學樓里頭穿過去,是去辦公樓一條比較便捷的路,身體本來就剛恢復不久,跑沒多久鹿鳴就覺得大腦供氧不足,呼吸稍微有些不暢快。結果腦子意亂步伐也跟著亂,跳上臺階的時候,一下踏空,直接摔了個跟頭整個人在地面摩擦了半米遠。
“你這是怎么了?”
鹿鳴一抬頭,就看到簡白站在那,瞬間覺得自己這回真是糗大了,摔跤就摔跤吧,還要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滾出這么大一個跟頭,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
“摔...摔了一跤。”鹿鳴半張著嘴,一臉生無可戀,簡白想要上前來扶他,被他擺擺手拒絕了。
這一跤,摔得其實挺重的,鹿鳴愣是半天沒反應過來,等到疼感上來,才發現膝蓋上的褲子被磨出兩個很大的口子,膝蓋也被磨破了皮,正往外冒著血。鹿鳴試著要站起來,只覺得一陣鉆心的疼,腿也沒了力氣。
“你,怎么說你才好,病才剛好又摔了一跤。”簡白前來扶他,鹿鳴拗不過,只好任憑簡白夾著自己坐到教學樓外的木長椅上“讓我看看。”簡白一面朝鹿鳴的膝蓋吹著氣,一面拿了張面紙吸干凈膝蓋上的血水“這不行,我們得去一趟醫務室,給你上藥包扎下,不然很容易感染化膿的。”
“嗨,不用,我沒事。”鹿鳴掙扎著想站起來,被簡白一下重新摁坐在長椅上。
“什么不用,我說用就用。”
“嘖,我還得去開會。”鹿鳴有些著急,看了一眼表,再不趕過去,真是要遲到了。
“你這樣子開什么會?還能開什么會?”
“學生會馬上要選舉了,我不去不行!”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請個假啊,多大點事?”
“你不懂!”鹿鳴咬著牙“噌”的一下站起身來,結果疼得腿一軟迅速又蹲了下來,膝蓋不偏不倚砸到長椅邊上。“嘶”疼得他直咧牙。
“我都說了要你別亂動!你怎么說不聽啊!你看又傷到自己了。”簡白語氣帶著生氣的味道“不就是要換選,你是候選人嘛,又不是故意不去,這是特殊情況啊。你要實在不放心,這個假我幫你去請,我和你們的學生會主席老蔣很熟。”
“......”
鹿鳴嘆了口氣,剛想要要反駁的話,就被簡白不由分說地背到背上,因為怕弄到鹿鳴的傷口,簡白只好反手鉗住鹿鳴將他固定在自己的背上。簡白力氣大,鹿鳴掙扎了幾下無果,也只好隨著他去。
“我還以為你不想理我了呢。”鹿鳴趴在簡白背上喃喃自語。
“什么?”
“我以為你不想理我了。”
“怎么突然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
“沒,就是看你很久沒來過我們寢室了,所以......呵,是我多想了。”
“這個啊,我是家里有事請了幾天假回去了,無緣無故的我怎么會不理你呢?”
“是啊,我也不知道。”
“笨!”
十月的風迎面吹了過來,還殘留了夏天的味道,鹿鳴左手搭在右手上,交叉著摟住簡白的肩膀,這是他第一次這么靠近簡白。鹿鳴將臉貼在簡白的背上,簡白身上的汗水的味道,還有他身上特有的香味飄進了鹿鳴鼻子里。這也是鹿鳴第一次聽到簡白的心跳,“蹦噠,蹦噠”。
“簡白,謝謝你......”
“嗨,這有什么,都是朋友。”
鹿鳴在心里默默念道,后面沒說出口的半句話:能遇見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