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三(下)

“老王啊,今年怎地這么早就回來啦?”村長握著老王的手,高興而關切地問道,老王還沒想好怎么回答,只聽得一聲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村長”,扭頭一看,恰對上阿三的視線,兩人就這么怔怔的看著,阿三的神情依舊有些呆滯,老王卻如同雷擊一般,身體僵直著,放大的瞳孔里盛滿了驚訝與恐懼。

后來,老王告訴我們:四個月前的一天,老王被東家老爺喚過去,說要送大少爺、三少爺以及三少爺的朋友去車站,門口,老王一眼便看出中間那位是剛留洋歸來的三少爺,干練的短發,精致的洋裝,一副盛勢凌人的模樣。三少爺左手邊的,倒顯得溫和有禮些,只是眉眼間卻透著令人不可忽視的英氣。右手邊的,面龐棱角分明,身材高大魁梧,和三少爺有說有笑地聊著。老王也不敢多問,就將他們送往車站。臨近傍晚的天色,血色般的夕陽濡染了半邊天,送至車站,老王就趕緊趁天沒黑回去跟老東家復命去。

誰知,寂靜的深夜里突然傳來匆忙的敲門聲,接著便聽見丫鬟們的尖叫聲,老王趕緊穿好衣物,急忙跑到正廳,只見三少爺滿身凌亂不堪,衣物上都沾著血,端著一臉倉皇而驚恐的神色,跪倒在老東家腳下,悲慟地說到:“爹,是孩兒遇人不淑,那賊人早在車站步好陷阱,想綁架我和大哥來要挾您,大哥為了保護我,一把火與他們同歸于燼了,只有逃了出來。”老東家一聽,悲慟之下便歸了天。待三少爺接管了這諾大的家業,便辭退了那些老伙計,老王也是其中之一。

這一番說完已近中午時分,許是下雪的緣故,天色仍像早晨那般陰沉。這期間阿三的臉一會陰一會晴的,完了又獨自沉默著。我們互相看看,大家心中都有了答案,“阿三就是那大少爺!”“咳,嗯,老王啊,明天就有你帶著阿三,哦不,是大少爺回家吧。”“哈哈哈,我真是太高興了。”村長笑得合不攏嘴,我們也都為阿三高興,最高興的應該是老王吧,說不定還能在那多干幾年呢!唯有阿三,沉默著不說話,我們只當他是高興地說不出了,推著他一起在村長家吃了飯。

老王帶著阿三走了些時日,就在眾人還沉浸在喜悅中時,卻傳來消息說老王死了,阿三也不見了蹤影。這一次,我們都懵了,官府也未查到究竟是誰殺了老王。王姨娘痛不欲生,攤坐在村長家的院里,手猛地拍打著土地,嚎啕大哭。眾人不平,紛紛去找那三少爺說理去,新來的管家將他們攔在門外,說沒見過什么阿三,也沒見過什么大少爺。眾人雖憤懣,卻也都無可奈何。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去了,王姨娘以及眾人的生活重又回歸了平靜,仿佛老王仍在外打工,而他們也并不認識什么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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