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鶴湖風光
安慶,八百里皖江鎖一城。
煙波浩渺的長江,懷珠韞玉,依城而過,留下了一地靈秀,便一路歡歌,奔向東方的遼廓天際。
古老的城市里,有一座古老的塔。
巍峨的振風塔,聳立在迎江寺,綠柳拂堤,塔影橫江。高大雄偉的寺門前,臥著兩尊石獅,兩旁還有一對十分罕見的鐵錨,黑黝黝的身子,觸目含威,大的驚人。鐵錨顯得霸氣無比,仿佛凝聚了天地的法力。
傳說安慶的地形,就像是停泊在長江邊的一條木船,振風塔是它的桅桿,要是沒有神錨鎮固,安慶說不定就會順江飄走呢。
一品譜局,就座落在振風塔和高鐵站之間地帶,仿佛歷史和新生正好在這里碰撞交匯。這里是一個家譜編印公司,演繹著百家姓氏的歷史,塔尖似筆,江水如墨,書寫著這座城市的前世今生。
四月春深。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一品譜局,一輛粉紅色的單車,載著一位靚麗的女孩,一陣輕風似的趕來。雖然像往常一樣,提前一個小時上班,今天卻顯得落寞不安,青黛的眉宇間,似乎帶著一絲憂郁。
平時總是笑臉迎人,仿佛煙花三月,并沒有走遠,帶著芳菲,駐進了她的心里。
女孩名叫江春鈴,本來就是一個春天里出生的小姑娘。一個月前入職公司裝訂部,家就住在對岸江南的一個小鄉村里。
江春鈴很勤快。都說城市里的套路深,她卻極力展示著一個農村孩子的本色。簡簡單單,快快樂樂。除了做好本職工作,每天還提前上班,主動打掃一下裝訂車間里的衛生。中午便叫份外賣,和編輯部的小姐姐們混在一起,有意無意的,學到了不少家譜文化知識。
看了一下手機,離上班時間還有二十分鐘,公司員工魚貫而入,各司其職,新的一天工作,即將開始。江春鈴洗了一下手,朝著譜師辦公室走去。
"劉老師早!"還未進門,銀鈴的聲音傳來,江春鈴努力微笑著。
"劉老師,我給你燒壺開水吧,您早上就喜歡泡杯濃茶呢"一邊說,江春鈴一邊看向辦公桌,電腦的左側,擺著一個古色古香的木架,上面放著一塊黑色云形的東西。
"是靈芝呢"江春鈴眼前一亮,心里想。昨晚用手機搜索過,一模一樣的。細細一聞,似乎還有一絲絲木質的清香味,氤氳在空氣里。
"不用,不用"劉老師目光溫暖,看了一眼江春玲,紅潤的臉頰上,還映著一絲汗珠。
"我剛燒好的開水,你休息一下吧,馬上就上班了,你們裝訂車間都很辛苦呀"劉老師是公司譜師隊伍中一名職員,五十來歲,面容微胖、精神矍鑠,深耕在譜牒中,樂此不疲。平時主要統劃老譜世系概況和第一手資料分錄對接,參與編輯部錄稿,有時還根據家族的要求,句讀譜文舊序。
在劉老師眼里,小江是一個如眾不同的女孩,就像一朵開放在田間地頭的野花,迎風搖曳,遠離溫室,散發著鄉野的氣息。現在的女孩,即使學歷不高,也會挑選一些比較輕松的服務行業,營銷花花綠綠的服裝、琳瑯滿目的化妝品?工作千萬,她卻愛上了傳統文化,走進了家譜公司。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憑著心靈手巧,很快掌握了線裝家譜的各項傳統古法工藝。不過,大家心里都明白,小江心有所屬,更向往著編輯部的工作,認為那里才算是真正的家譜文化陣地。
此時,江春鈴漲紅著臉,瞄著桌上的靈芝,欲言又止。一邊麻利的將開水倒進了劉老師的茶杯。
"小江,有什么事就說吧,這可不像你平時的性格呀"這孩子愛鉆研,都跑來問過幾次了,他當然有問必答。前幾天,還將辦公桌上一本《家譜編修培訓教材》借回了宿舍。
"劉老師,這是靈芝吧"江春鈴伸著纖手,指著桌上的朱紅色木架子,小心地說。
"嗯,是靈芝"也不知道這小丫頭到底想說什么,這和什么譜牒知識,八桿子也打不到一起呀。劉老師便放下手中的資料,喝了一口茶,清香潤齒,令人神爽。
"昨晚接到我媽電話,說我爸頭疼的越來越厲害了,夜里睡不好覺,叫我買一棵靈芝,星期天公司休息趕回去,她說用靈芝煎湯,可以安神助眠,調理神經的"女孩終于面色凄凄,一臉的擔心。
"您老助人為樂,把靈芝賣給我可好?"接著又急忙補充,生怕人家以為她圖小便宜,"您說多少錢就多少錢!"看著劉老師有點驚訝的樣子,江春鈴堅定地說。昨晚接到家里的電話,她就記起,劉老師的辦公桌上好像就有一個靈芝一樣的東西。
"你爸生病了?"劉老師所問非所答,語氣卻十分關心。
"我爸上個星期做清明,被墳地邊的藤子絆了一跤,回家就說頭有點暈"江春鈴只好回復,"我平時很少到街上玩,宿舍周圍又沒有藥店,看到您這里有現成的,就開口了"可能覺得自己太莽撞,她有點不好意思了。
劉老師一時沉默,沒想到小江會提出這個要求。但她的想法似乎沒錯,即然有現成的,何必花時間滿大街的找呢。雖然小江孝心可嘉,他不忍心拒絕,但此靈芝非彼靈芝,已經在辦公桌上擺了幾年呢,一角小天地,擦得干干凈凈,不染一塵。可以說,在他的眼里,這可不是一個普通的靈芝,而是一件心靈上的圣品,就差燒香禮敬了。
"你先別著急,不就是一棵靈芝嗎,放心吧,劉老師保證不會讓你誤事!"停頓了一下,劉老師點燃了一支香煙,思索道:"不過,這棵靈芝確是有點不適合,就是賣給你了,你們可能都不敢吃啊!"接著話鋒一轉,"這棵靈芝是我從一棵大樹洞里摘下來的,樹就長在一座古墓上!"此時,劉老師目光一亮,炯炯有神的盯著靈芝,似乎想起了一件令人興奮的事。
江春鈴可不相信什么迷信,好歹大專畢業。必盡農村的孩子,誰沒見過墳墓啊。小時候這個季節,農村里春竟盎然,不管女孩男孩,一走出小學堂,就混在一起,村頭村尾,野翻了天。膽子大的,經常三五一群,在草木葳蕤的墓崗上、籬笆邊,采摘著野薔嶶,剝開帶刺的皮,鮮綠如玉的莖干,輕輕一咬,脆甜可口。不經意間,還會摘到一串串紅艷艷的小麥苞,又好看,又好吃,更是他們的最愛呢。
也許是劉老師把它當根雕欣賞,舍不得賣給我吧。看到靈芝擺在一個小巧玲瓏的木架上,江春鈴心里想到,似乎恍然。
"打攪您啦,我晚上用手機再搜索一下中藥店,多跑點路去找一找。"明天就是星期天了,只要晚上花點時間,就不信買不到!不就是一個靈芝嗎,又不是買不到,自己何必強人所難的呢。雖然這樣想,江春鈴心里多少有點失落,準備告辭。
見小江有點失望的樣子,劉老師連忙起身道:"小江,先坐一下,聽我講一下靈芝的來歷吧。"說著,他拿出紙杯,沖了杯熱茶遞到小江手上,"我從老家帶來的野山茶,提神怡心,味道不錯的!"江春鈴哭笑不得,好像他的東西都很寶貝。必盡是自己十分尊重的老師,只好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樣子聚精會神,像足了一個小學生,正準備聽老師講課呢。
掏出手機,劉老師快速地寫著什么,臉上含著一絲笑意。隨后輕咳了一聲,神色逐漸莊重,仿佛他要講一件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這棵靈芝,算是老祖宗賜給我的禮物吧!"作為一個合格的譜局工作人員,不僅需要學習博大精深的傳統文化、嫻熟操作家譜編輯軟件,劉老師認為更不能缺失了對祖先的敬畏之心。他想借機引導一下小江。
劉老師一家雖然住在城里,老家也在農村,江北樅陽人氏。半生光陰,當過教師、經過商,身如游子,闖蕩著江湖,內心深處卻依然藏著一副尊祖敬宗的火熱情懷。古人說"國之興,必有忠君之臣;族之興,必有敬祖之裔"。五年前,他入職了一品譜局,利用業余時間,廢寢忘食,舉一人之力,編修了當地《劉氏家譜》,深受宗親贊揚。
那年五一放假,他回了一趟老家。
村莊的東邊有一塚二世祖古墳,墳上生長著一棵不知哪朝哪代栽下的古樹,華蓋掩日,藤花纏枝,東風徐來,清香盈戶,整個劉村,大半年都是飄香的季節。上午伴著溫暖的陽光,一路聞香信步,不知不覺中,來到古樹之下,向蒼茫的歷史問好!香隨風動,疑似神靈耳語,靜立間,他竟然發現樹洞里長出一個靈芝來!在農村人的眼里,靈芝形同仙草,凝聚日月光華、草木之精,可不是隨時隨地都能出現的!這棵碩大的靈芝,形似祥云,黝黑里泛著紅光,應該生長了好幾年了,怎么會到現在才被他發現呢?!
于是他相信起"修譜修福"的老話了,歷經二年,傾力掌修了劉氏宗譜,這棵靈芝,分明是老祖宗賜給他的一個驚喜!
鄉親們聽說之后,還在家族祠堂前放了彩炮。不光是朝拜先祖,大家更想借個機會熱鬧一番,對他表達一下尊敬的心情。
"對不起,劉老師!您大人大量,我太冒失啦!"聽完講述,江春鈴一臉歉意,如同冒犯神靈,但心里卻認為,也許是一場巧合呢。
"劉老師您真有福氣喲,那么多人過來過去的,只有您才發現,這確實是您們家老祖宗給您的獎勵呢!"江春鈴認真地說。
"哦,后來聽說古樹上有個馬蜂窩,從來沒人去過那里,誰會猜到樹洞里還長著靈芝啊。"劉老師平靜地說。農村氣景相宜,不僅樹木茂盛,也是各種鳥獸的樂園。
原來是這樣啊,江春鈴明白了。劉老師可不曉得上面有馬蜂窩,便撞上了吶。不過,劉老師也可以認為,是馬蜂幾年如一日,在為他守護著啊。江春鈴心里有些迷茫,感覺這棵靈芝,就像迎江寺里的振風塔和鐵錨一樣,即是一道風景,更是司職的神。也許這些并非迷信,而是升華成一種精神上的寄托吧。
還有幾分鐘就到了上班時間,江春鈴站起身,心中釋然,對劉老師羞澀一笑,朝門外走去。
這時候,突然門口一閃,走進來了一個小伙子,笑哈哈地說:"江春鈴同志真是我們學習的榜樣,一大早就來拜師了!"
江春鈴白了他一眼,沒大沒小的,不先向劉老師打招呼,倒和她貧嘴。小伙子是編輯部的,比她也大不了幾歲,叫陳峰。平時有事沒事,就湊到她身邊聊幾句,有時候,她覺得這家伙是有意的,把自己當小朋友逗著玩呢。不過,她現在還是裝訂部職工,新來乍到,彼此并不太熟,雖不煩他,平時敬而遠之。
"小陳來得正好啊,記得你們家附近不是有一個中藥店嗎,小江想給她爸買靈芝,又不熟悉道路,同事之間互相幫個忙吧,下班后帶小江跑一趟,行嗎?"劉老師似乎在征求著陳峰的意見。
"沒問題!劉老師都開口了,我就做一回雷鋒吧,誰叫我是雷鋒的哥哥陳峰呢!"沒想到他一口答應了,沒有讓劉老師為難。雖然他平時愛逗逗她,工作中并不出格,甚至自以為長得帥氣,在眾多小姐姐面前,一副故作瀟灑的樣子。
"我代小江謝謝你了!"沒等江春鈴表態,劉老師趕忙說道。
"聽說你那輛破車經常拋錨,就別開了。下班后就騎小江的自行車一道去買吧,她買靈芝有急事,別耽誤了時間哦。"劉老師看著小陳又叮囑一番。
"好吧,您老說了算!"陳峰答應道,還?了江春鈴一眼,一副朕被你害殘了的神態。
江春鈴急著買到靈芝,便沒有拒絕劉老師的提意,只是輕飄飄地向陳峰丟了一句:"那就謝謝陳大師兄了!"說著轉身向裝訂部走去。心里卻在想,混蛋自有高人磨呢!
下午,江北懷寧江氏家族的主編來到一品譜局電腦部,協商新舊世系對接、房派分卷情況。公司領導可能考慮鍛練新員工,安排江春鈴接待。劉老師便來到裝訂車間,通知一下。
碰巧,印刷車間的錢師傅也在裝訂部,正在對江春鈴發話呢:"小江辛苦一趟吧,跟我拉些切紙到印刷車間去!"話雖客客氣氣,意思卻不容置疑。錢師傳平時基本人浮于事,愛打個小算盤,本該自己干的活,卻常拉個幫手。知道小江干活賣力,很少跟人計量得失,已經"照顧"小姑娘幾次了!
江春鈴漸漸了解到錢師傅的性格。"錢師傅,我自行車兜里還有幾張活血止痛膏,送給你吧!"
"這孩子!我身上又不痛,要膏藥干嘛。"錢師傅一下摸不著頭腦。
"你手不痛嗎?"江春鈴一本正經地問。
"誰告訴你我手痛啊!"錢師傅覺得莫名其妙,有點生氣了。
"哦,你手不痛啊。"江春鈴一直忙著手上的活"不痛,你就自己拉去吧!我現在正忙呢,走不開!"錢師傅有點尷尬,看到劉老師正朝這邊走來,搖搖頭,獨自拉紙去了。
"小江,公司周總叫你到電腦部去接待一下江主編。"說完,劉老師立即走出車間,似乎沒看見剛才的情景。路上,劉老師不盡?然,還好,自己早上解釋清楚了,不然可要得罪這個敢闖敢做、靈牙利齒的小姑娘了。
看到江春鈴高高興興的朝電腦部走去,劉老師心里明白,她正在走向自己即將工作的場所。公司領導非常賞識她的上進心,準備安排江春鈴進入電腦部學習,將來她也許會成為一名優秀的家譜編輯師。
下班之后,陳峰老老實實帶著江春鈴,買到了靈芝。并且興奮地告訴江春鈴一個消息:他有個大姑,家就住在江南勝利鎮街上。大姑非常關心他,約了一個女孩,叫他明天去見個面。要不是大姑在電話中反復強調,女孩漂亮的像畫上人似的,他才懶得去呢。隨后又是一副逗小朋友的嘴臉,只要江春鈴叫一聲大哥、買瓶飲料,他可以開恩捎她一程,江春鈴家在姜壩,離勝利鎮不遠,中間只隔著八九里的路程。江春鈴掛念著老爸的頭痛病,巴不得早一腳趕到家呢,明天有順風車搭上大半個路程,自然高興,大哥雖沒叫,立即買了瓶紅牛遞給了陳峰。
"還有幫你買靈芝的功勞啊,再買一瓶?"陳峰壞笑著。
"想得美,我還說是我送你回家呢!"劉老師說過陳峰家就在中藥店附近。江春鈴把靈芝放進車兜,迎著晚霞,一溜輕煙似的騎走了。
星期天的早晨,似乎在陳峰的汽笛聲中蘇醒。天剛明亮,一輛小轎車便停在江春鈴宿舍樓下。江春鈴朝窗下看去,晨光熹微,陳峰穿著一身白色運動服,玉樹臨風,顯得格外亮眼,正朝著她的窗戶揮著手。人逢喜事精神爽,這家伙比她還起得早呢!
"真早!昨晚興奮得沒睡覺吧?"江春鈴見到陳鋒笑著說,陳峰可是經常拿她開玩笑的。
陳峰就當沒聽見,接過她手上的袋子,打開副駕駛車門,裝著畢恭畢敬的樣子說:"美女總裁請上車,您的司機陳峰按時報到!"
"車子不錯啊,劉老師昨天怎么說你這是一輛破車呢?"
"哦,小毛病,昨晚就修好了。放心吧,我的事比你的事更重要呢!"陳峰似答非答,啟動了車子,開著輕柔的音樂,朝著江南方向馳去。
不到十分鐘,車子跨上了安慶長江大橋。車窗外豁然開闊。 "孤帆遠影碧空盡,惟見長江天際流",大橋臨空高架,如同天墜長虹,氣勢壯觀。晨光普照著江面,一艘艘巨大的貨輪,來往穿梭。不遠處的振風塔,猶如宜城使者,塔尖刺向天空,迎接著城市曙光。振風塔是長江沿岸古塔之一,除了佛塔功能外,還具有引航導渡的作用,享有萬里長江第一塔的美稱。
平時,江春鈴就在振風塔邊的輪渡口,乘船過江,再轉幾次公交,需要二個小時才能到家,今天坐順風車,時間會減少大半呢。隨著車輪向南挺進,振風塔的影子向后倒去,漸行漸遠。
車子很快馳上二零六國道,朝著勝利鎮方向行駛,馬路兩旁呈現著一派農村自然風光。雖然陽春三月,悄悄離開,滿眼金黃色的油菜花海,被老天爺不知不覺地收回,現在又換了一幅碧綠連天的新景,令人心曠神怡。就像戲臺上,剛下去一個花枝招展、婀娜多姿的小旦,接著又出來一個躍馬揚鞭、朝氣蓬勃的小生。
車子輕快的行駛著。再到一個分叉口,江春鈴就可以下車,坐平時回家的最后一道公交,直接到村莊門口了。
一路上,兩個年輕人天南地北的聊著。江春鈴想起昨天的事,便說:"平時都沒見過你到劉老師辦公室去,想不到你對劉老師這么尊重,像個聽話的孩子呢。"
陳峰呵呵地笑著,幽幽地說:"不聽他的話?小心腿被他打斷了!"停頓了一下,陳峰說:"他是我爸呢!我哥跟他姓,我跟我媽姓的!"
江春鈴聽呆了,雖然在一品譜局,上了差不多一個月的班,也沒人跟她說劉老師與陳峰是父子。也是,自己剛來,除了干活,就是抓緊時間學習,別人跟她說這些不相干的事干嘛呢。江春鈴突然想起來,昨天看到劉老師在手機上寫著什么,十有八九,陳峰當時是他叫來的,好讓她放心上班。江春鈴心里有種莫名的上當感覺,但對他們的幫助,又心懷一絲暖意。
陳峰看江春鈴不吱聲,心里偷偷的笑。前面就是分叉路口了,一輛農村循環班車停靠在路邊。陳峰沒有停車,反而離開二零六國道,直接把車子轉向通往姜壩的水泥路,那邊是江春鈴的家,也是陳峰車上導航的終點。
江春鈴看到車子轉了個彎,急忙喊:"停車、停車!開錯啦,自己大姑家沒去過呀!我就在這里坐班車,你順著二零六國道,五六分鐘就到勝利鎮。"
"沒事,你沒看見班車上沒人嗎,你現在下車還要等多久啊,農村班車不湊上幾個人,雷都打不動!大哥哥就好人好事做到底吧,順便拐一下,要不了幾分鐘。"陳峰笑著說。
"好吧,真的要謝謝你了!"平時在這里確實等很久的,想不到這家伙不僅樂于助人,還很細心。
"來回多跑一段路,別擔誤你相親啊。"江春鈴心里還是有點忐忑不安。
陳峰大咧咧地說:"你放心,她要是敢看不上我,我直接把她抱上車!"
江春鈴不禁好笑,這家伙貧嘴的本性又來了。
"原來你今天是來搶親的呀,要不要我搭把手啊?"江春鈴笑著說,跟這家伙在一起,真的不缺風趣?
車子還未到村頭,就遠遠的停了下來。必盡是女孩子,如果被鄉親們看到,自己被一個陌生的靚仔送回家,也許會不分青紅皂白的八卦了,要是老爸聽到,估計頭痛的毛病一定疼上加疼呢!
陳峰還要趕到他大姑家去相親,那里有一個長得像畫一樣的女孩子在等他,江春鈴更不敢耽誤他的時間。看著陳峰的車子調頭而去,便默默的想,祝這個家伙今天好運,相親成功吧!
星期一上午,江春鈴一如即往地趕到了一品譜局。劉老師過來上班的時候,沒有去自己的譜師辦公室,先找到了江春鈴,關切地問:"小江,靈芝煎給你爸吃了吧,精神好轉了沒有啊?"
江春鈴回答:"沒吃,也供著呢!"又怕劉老師誤會,接著解釋道:我昨天上午一回家,就把祖墳上的樹藤亂枝砍得干干凈凈,剛收工,我爸就說頭一點都不疼了!我準備煎靈芝,我爸不讓,說放著吧,以后看到靈芝就記得對祖宗的事不能隨便了!并且還要我哥哥抽時間回趟家,給祖墳添土。我哥在上海工作,哪有時間回來啊。"
"頭一下子就不疼了?我就估計你爸是心病嗎!做清明摔了一跤,回來就覺得越來越嚴重,一定是他自己胡思亂想造成的"劉老師十分肯定的說。
江春鈴望著劉老師,笑著沒說話。心里卻在想:你不也一樣嘛。
劉老師似乎讀懂了江春鈴的眼神。
"我可不一樣的,那棵靈芝是來自祖先的獎勵呢!看著它,不僅讓人身心愉悅,更能激勵人要認真的修好每一個姓氏的家譜,家譜是每一個家族的傳家寶!一字一行,都不能掉以輕心!"劉老師的神態,更像自言自語,訴說著一句來自內心的獨白。
看著劉老師嚴肅的樣子,江春鈴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本來心里有點見怪劉老師,那天沒有說出陳峰是他的孩子,現在這點小心思,早已無影無蹤。況且,自己還欠著陳峰幫忙的情份呢。
于是小心翼翼的問劉老師:"陳峰昨天到他勝利大姑家,事情應該順利吧?"
劉老師聽后,一臉茫然:"陳峰的大姑在樅陽老家啊,怎么在勝利了?"
劉老師回憶了一下,接著說:"他昨天一大早就跟我說,幾個同學約伴,要到鄉下釣魚呢,早飯都沒吃,就開車跑了!估計沒什么收獲,中午就回家了。"
江春鈴本來打算認真的道謝一下,聽到劉老師的話,急忙咽了回去!心里罵著陳峰:這個騙子!臉上卻一片緋紅。
江春鈴不敢再看劉老師,轉過了身,匆忙說:"劉老師,我打卡上班去啦!"
劉老師看著江春鈴快步跑開了,心想,這孩子,話還沒說完就走了!于是沖著她的背影喊道:"周總讓我通知你,上午去參加電腦部會議,從今天起,公司安排你到電腦部學習。"
劉老師告訴了江春鈴,便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晨風帶著初夏的氣息迎面吹來,四月的陽光明媚和煦,照耀著一品譜局,照耀著宜城這片古老而又生機勃發的大地。
本故事內容純屬虛構 文章另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