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有打開筆記本,以至于剛打開時居然有點生疏感。像是在街角不經意地遇見故人,想寒暄幾句,竟是如此不盡人意,匆促而忙亂。也像回不去的青春,回不去的故園。但回不去的,并非不存在。而是以一種方式存在于我們的內心,存在于我們的意念之中。
如今我的孩子已經十五歲,念高一。是我當年念師范的年齡。因了怎樣的緣分,我們并不知悉,我們來到了這里,一個四季如春的小山城。永春。或者也可以解釋為永遠的春天。如今想來,的確是的。畢竟,那是我們人生永恒的青春所在。那時的小城,雖灰暗而古舊,卻在我們記憶里熠熠生輝。想必是因為多少青春的臉龐多少揮灑的笑容,在這里匯聚成河。在這里我們的人生啟程,在這里夢想楊帆,在這里我們仰望天空的蔚藍,在這里我們懵懂不安的內心開始蘇醒與成長。
時隔多年,但是你一直是那個天真而淳樸的孩子。你依然熱愛生活,摯愛文字,依然過著自己想要的有溫度的小日子。內心安然,歲月無傷。偶然回首,青春真的是一本太匆促的書,你還沒仔細閱讀,已經合上。
記得當時的文選課黃金鋸老師是個治學嚴謹的可愛的老頭子,他給我們講詩經,給我們講為人處世,教我們如何寫文章,他的字遒勁有力,隨意在黑板上寫個“逃”字,便覺得似乎有人拔腿就跑的架勢。就是這樣的一個很原則的老師,特別地鐘愛著我。同學都說,我是他的得意門生,也許因為每每語文考試我都可以得高分,也許是因為他對我文字的鼓勵。第一次的作文,被黃老師用雋永的小楷字寫在牛皮紙上,寫了整整三張,貼在黑板上講評。黃老師不留遺力地表揚和鼓勵,讓我這個黃毛丫頭內心澎湃,并且愛上文字,開始徜徉于文學的殿堂。師范三年,參加過省市各級的作文中專生競賽,也拿下不少獎項。不斷地閱讀,不斷地涂鴉,也開始寫長長短短的詩行,發表在班級的板報上,在永春的《桔紅》報紙上、在當時的泉州晚報上也暫露頭角。當時還與同窗好友一起辦了份油印的小刊物,叫《棲云》。想來真是美好的回憶,只可惜辦的時間不長。
卻沒想,與文字的緣分卻是從此結下了。因為有文字的浸潤,小日子也活色生香。在閱讀與寫作中,不斷地成長,到如今,出版了一本詩集,兩本散文隨筆,獲得了幾個文學的獎,也加入了福建省作家協會。不得不說,小山城純樸的人情和老師的鼓勵,是我文學之路最初的啟蒙。我很感激。這片熱土,這份知遇。我遇見的詩人王南斌老師,當時是《桔紅》的主編,也對我的寫作給予真誠的幫助和指導。25年過去了,我依然記得老師熱切的鼓勵和以及文學新人的扶持之心。
說永春,不得不提到我們學校后山上漫山遍野的紅桔,不得不提到綠豆餡做成的榜舍龜,不得不提那座小山城的電影院。還有還有,繞城而過的桃溪,縣城里的澡堂,春游時帶著鍋碗瓢盆去野炊的那座山。 即使那時候物質比較匱乏,但小城里還是熱氣騰騰的,每逢星期六日,我們也是三五成群往縣城跑。縣城與學校之間應該有幾公里,有時是走路,有時是同學騎自行車載著我,一起到縣城看電影,看了什么電影早已忘記。但是,還是記得那份歡愉,記得青春萌動的情愫。
說到寫詩,其實就是喜歡那樣長長短短的句子,隨手分行的自由,那樣隱晦的心事不好平鋪直敘,卻喜歡在文字里隱喻與排比。也許青春的時候,人人都是詩人。在盛開著七里香的校園里,我們學習長大,經歷別離和歡聚,悲歡笑淚過,青春的印記那樣匆促而美好。難怪詩人說,最美的時光總是走得最急。
每一段的人生路都值得珍藏。尤其是這一段日子。從十五歲到十八歲。人生最珍貴的三年,我在這里。在這里夾竹桃盛開的山城。寫下了很多的日記和信件,在那些稚嫩的文字里開始了人生最初的思索和追求,也擁有了最真純的內心與最初的夢想。青春在這里,我們無可選擇地愛上這里。或者,我們眷戀的也不僅僅是青春往事,不僅僅是那些單純的悲喜,而是我們人生伊始的那段旅程,我們走過的最初的那段路,這才是我們不該忘卻的初心,才是我們應該銘記的始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