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藤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半仙,誰家的孩子著了東西,或者家里的老人“沖”到什么,都會找他瞧,老藤也從不矯情,有求必應,并且從不主動要酬金,每次都是“病”人的家屬,硬塞給他五十或一百,作為酬謝。
母親說我還在老藤這瞧過“病”那,只是那年我還小,不記事,而我瞧“病”付出的“酬金”竟然是一雙黃膠鞋,老媽說這是老藤提出來的,老爸則是在市場里挑了雙最好的黃膠鞋,給老藤送了過去。
老藤是有“真本事”的人,說有這么一戶人家,家里原本供奉著“保家仙”(就是宗族里保家人平安的神仙,但并非每個家族都有),但家里的老人不知怎么就受到了“x教”的熏陶,轉而信起了“x教”,這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大家都懂,一家同時供奉兩個完全不是一路的“神仙”那還了得,于是這家人就將原本供著的“保家仙”給“攆”了出去,當“x教”成員暫住在老人家時,竟然躥動老人將供奉“保家仙”的臺子也給拆了去。
信“×教”一個多月后,老人總覺得心神不寧,小病小災不斷,信“x教”的心也就動搖了,在這種情況下,老人放棄了信奉“x教”,然后通過他人介紹,尋到了老藤,讓老藤幫著瞧瞧。
老人來到老藤家,老藤先是問了幾個問題,然后摸了摸老人的脈,掐指算了算,若有所思的說,問題出在“保家仙”這里,老人這下慌了神,緊忙給老藤塞錢,讓老藤平了這事,老藤說這事不好辦,別說是“神”了,就是人你給攆走了,再請回來也沒那么容易啊,看樣子老藤是不打算接這活了。
但拗不過老人的請求,老藤還是應下了這事,之后先讓這戶人家準備貢品,將準備好的貢品對著大門擺上供桌,老藤自己則在院子里走來走去,不時到“保家仙”供桌前耳語幾句,整整忙了一天,最終才算平了這事。
過后聽上了年紀的老人講,老藤是靠自己的面子才請回的“保家仙”。再多的細節也都是外人的猜測而已。
在老藤入這行三十六載這一年,家人的反對也到了頂峰,溝通的結果是雙方誰都說服不了誰,兒子最終迫于無奈,打算將他送進精神病院。
老藤原指望兒子能夠接自己的班,如今已是無望,于是將家里的“神臺、法器等”埋的埋,摔的摔,以此與過去做個了結,就這樣老藤搬進了精神病院。
可是好景不長,在精神病院住了一年多,兒子心疼老藤,精神病院也想將老藤送走,就這樣在兩方面的促使下,老藤出院回了家。
但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老藤回家的那?聽歲數稍大的人講,老藤因為多年為人出頭,惹了一些不干凈的東西,當年因為他有法器或者供奉的“神仙”護著,還算風光,可是你離開了這些東西,那些原本對他毫無辦法的東西就找了回來,到了晚上就開始“磨”他,就這樣兒子心疼他,精神病院的人也有些怕,所以老藤就回了家。
此時老藤的兒子看老藤年事已高,也就不再在攔著他,只是不在介紹人讓老藤瞧病,對外稱老藤瘋了,瞧不了了,并且將家里的舊平房收拾出來給老藤住,老藤的愛人與老藤的兒子則在山下的樓區中生活,定期給老藤送生活用品。
回了家老藤想方設法的擺脫“折磨”又重新開了壇,只是很少給外人瞧,主要是想辦法壓住自己的“病”,老藤在家里弄了不少的缸和盆,在那個早已破敗隨時都面臨著拆遷的房子前,對應著天上的北斗七星擺下了缸和盆,了解的人說,老藤這是鎮著“磨'他的東西,畢竟早年為人出了頭,現在有事情就都回來找他了。
雖然還有道行鎮著,但是隨著年歲大了,對他的折磨并沒有減弱,原本該享受晚年怡情弄孫的日子,楞是過的小心翼翼。
原本打算承傳的道行,最終黯然收場。
夕陽下山老藤開始擺弄著盆子,不時挪動著缸,除了佝僂的背影,僅剩下了----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