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海的女兒

攝影/守素

早些年的時候,父親是一名漁民,長年在船上與海打交道。海風腥咸,魚蝦新鮮,父親在吃食上的口味就便變得極重。

生蟹生蝦用鹽腌著吃,有時候還沒有腌熟,那嫩白的肉還在“砰砰”跳著,父親就已經忍不住蘸著放著蒜頭的醋吃了起來,急得母親在旁邊直打父親的手。

漁民在處理海貨上,沒有兩下子,真是不能夸口。每次父親殺魚,我便在旁邊看著,經過父親處理的魚,特別利落,也特別鮮。

不同的魚有不同的處理方式,比如黃魚,可以從背部剖開,魚肚連在一起,擺在盤子里,呈金黃的餅狀。比如帶魚,就要刨開魚肚,拉出內臟。而黃梅童便不必刨開,從魚鰓那里,用拇指和食指摳一下,便可以把魚鰓連著肚子一起拉出來……

然后用剪刀剪去魚鰭,用刀刮干凈魚鱗,沖洗。其實魚只要夠新鮮,怎么做都好吃,清蒸、紅燒、煮湯……吃不完還可以曬成魚鲞(魚干),漁民總有千般的智慧來善待大海的饋贈。

在江浙一帶,人們的口味基本是清淡的酸、甜、咸、辣,很適中。但是如果沒有母親在一旁耳提面命,父親煮得魚就會特別的咸。每次出鍋,還在熱氣騰騰中,父親便用筷子夾起一口,“囡囡來,嘗嘗!”

“好吃,就是有點咸……”

然后父親便自己吃一口,“吧唧”一聲,吮得筷子都瘦了一圈,然后在母親直勾勾的眼神下,哈哈笑著,“哪里哪里,好吃!”

而母親,作為漁民的太太,年月經累,也學會了如何把海貨保存地更久,做得最好吃。

母親以“紅燒魚”聞名于親戚朋友,左鄰右舍中。老酒、醬油、糖、醋,在母親的手中,神奇地配比著,佐以蔥蒜,一點點辣椒,然后擺在狹長的盤子里,色香味俱全。單單就著這一盤紅燒魚,我便可以吃下滿滿兩碗飯。

每逢過年,正是鰻魚豐收的季節,新鮮的鰻魚吃不完,家家戶戶都要曬鰻魚鲞。母親也學會了如何把鰻魚完美地刨開,曬成淡鲞、咸鲞。魚鲞可以使魚保存得更久,也成為送禮的佳品。

每次我離家,或者母親來看我,她都會把各種魚鲞帶過來,幫我冰在冰箱里冷凍,讓我可以不時拿出來解饞。

很多時候,當蒸鍋傳來陣陣魚鲞的香味,我才知道,我又一次離家很久。這種屬于家的味道,在微黃的燈光里,讓我不禁流下思念的眼淚。

而我,在潛移默化中,也習得了挑選新鮮的海鮮的技能。去超市,站在螃蟹池邊,挑選肉肥的螃蟹;在秤斤時面對“是否需要處理”的問題,回答“不用”。這時候,竟有種隱隱的自豪感——我是漁民的孩子。

我也得到了母親煮海鮮的真傳,紅燒魚也手到擒來。

而我對大海的情感,也隨著父親母親的傳遞,深深地藏在我的心間。海風的濕咸,海浪的聲音,海鮮的味道,都變成一個個印記,喚醒我對家鄉的熱愛,對海島的熱愛。

海島的女兒,走得再遠,都流淌著腥咸的,曠達的,屬于大海的蕩氣回腸的汩汩血液。

大海,也成為最獨特的意象,存在在我的生活生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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