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正坐在北上的普快列車。車廂里嘈雜一片,我倚著車窗,沒有心思去辨別周圍乘客在交談些什么,只想靜靜沉浸在一個人的世界里。
我拿出手機,看著前置攝像頭里的自己,眼睛睜著,嘴巴閉著,膚色暗黃,整張臉上寫了四個大字:無精打采。
正所謂相由心生,內心仿佛一汪平靜的死水,想要在湖面上掀起些波瀾,卻有心無力,水底小小的洶涌傳到湖面上時,已沒有了力氣。這股力量就是我拼命想要掙脫這一塊死的寧靜,那份抗爭的心吧。
好像沒有效果,那股小洶涌徹底被死水淹沒了。這時,忽然想起晚上要點評的文章還沒有寫。大腦中閃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要不這次就算了吧,還是我去找一篇電腦上前幾天沒有完成的半成品拿過來充數?點評時間就在今天晚上,我還沒有動筆,甚至一個文章框架也沒有。把自己大腦中的想法搜羅了一遍,沒有一個足夠豐滿,可以支撐我寫出一篇文章來。又有些不甘心,自己寫文已經停滯了太久,我還有兩個伙伴兒在等我。想到一起走了一年的兩位,內心產生了溫暖。還去敷衍,敷衍的是誰呢?此刻,心里死水的平面,已經冒起了叫做“溫暖”的泡泡。
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飛快劃過,眼睛掃過卻沒有焦點,還是沒有想好究竟要寫什么。將視線挪到了窗外,再也收不回來。
軌道兩邊的綠植飛快向后掠去,嫩綠、翠綠、深綠交織在一起,雜亂中還有一份別致的美。單純的一色會太單調,有規律的過渡又會太刻意。不是位于城區的綠化區,估計種下之后就再沒有管過,沒有精心雕琢的形狀,我看到了一種野性的自然美。偶爾冒出來的枝椏,清風吹過,隨風起舞,仿佛與正在遠去的我告別,感謝那一剎那我在它身上停駐的目光。
江南現已進入梅雨季節,每天都會下那么幾場雨。天空被間雜的白云和黑云鋪滿,分不清楚哪種是底色。大多時候,一大塊烏云邊上稀薄的部分,會偷偷露出幾片白色來。原來,白色是底色,黑色是前景色。
可是,抬頭向遠方望去,遠山與天空相接的地方,卻又一片澄藍。藍天是永恒不變的主旋律,云朵只是過客。墨綠的山頂,被升騰起的云霧遮住了大半,宛若仙境,那里是白云的故鄉嗎?列車又走向了遠方,遠山笑著跟我說:“姑娘,你看我是一道絕美的風景。”
把視線扯回近處,列車剛好駛過農人的荷塘旁。農歷六月初,荷花還是菡萏的模樣。亭亭立于水面,在那如蓋的一片荷葉里,一抹白色,分外耀眼。許是我的名字里也有荷字的緣故,從小就對荷花有一份說不出的喜愛與親近。看到它含苞待放,呀,我自己又何嘗不是呢?年近而立,還未綻放出絢麗的花朵。
江南多湖泊。這是,眼前是一個不算大的小湖。湖中沒有種植荷花,靠近岸邊卻有高高的蘆葦叢,在風中柔柔搖擺。樹影,蘆葦影,云影交織在一起。
此刻,內心的死水一掃而光,仿佛心被大自然洗滌過,只有生機與希望。即使不看手機,我也知道,此時的嘴角是上翹的。
兩個半小時的車程,列車已到終點,我的腳步輕快了許多。
萬物皆有裂痕,那是陽光照進來的地方。即使陰霾充滿整個身心,別忘了留一個讓陽光照進的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