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河里救人

1987年7月的一個午后，太陽猶如火球炙烤著大地，勞累的大人們都躺在炕上睡午覺，調皮的孩子們似乎怕被炙熱的陽光燙傷，也躲在屋里或坐在院內樹蔭下不出來。一個十六七小伙子沿著村東的鄉間小路來到了黑龍港河堤岸上。河兩邊堤岸上各樹立著兩排高大的白楊樹，它們直挺挺的身子，在向天空生長著。密密叢叢的深綠色的葉子在太陽光下閃著奪目的光彩。微風吹拂，枝葉沙沙作響，好像向人傾吐著一片衷腸，又像放開嗓子高聲歌唱。武鋼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來到高高的堤岸上吼兩聲，瘋狂地跑上一陣，夏天還會跳到河里游上幾個來回。今天的心情和以往大不一樣，北京鐵路師范學校的通知書上午已經由班主任送到了家里。武鋼張開雙臂朝著河面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吼聲，把壓在心中的一口濁氣徹底吐了出來。他跪在地上，朝著北方磕了四個響頭，嘴里念叨著姥姥，淚水滴落在地。中考結束后，武鋼夢中見到了姥姥，姥姥去年已故葬在了八寶山附近，姥姥朝他微笑，說想他了，很快就會見面了。夢醒后，淚水還掛在臉上，武鋼也想姥姥，他吃的第一塊奶糖就是在北京郊區姥姥的家中，記憶中穿的第一件新衣服是姥姥親手裁剪后從北京寄過來的。姥姥只有四個女兒，武鋼的母親是二女兒，大姨只生了三個女兒，沒有男孩，武鋼是姥姥的長孫，且出生后身體比較瘦弱，膽小，可能與母親懷孕期間經常與父親、奶奶吵架情緒不好有關，因此姥姥格外疼愛他。武鋼想姥姥，但獅城距離北京200多公里，做火車要4個多小時，到姥姥的墓前祭奠一下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也許是姥姥在天有靈，自己竟然要到北京去上學了。中考成績出來后，武鋼只填報了城里的師范學校，因為師范學校不需要繳納學費，每月還發生活補助。班主任驚奇地問他，傻小子，除了報考師范學校，為什么不再報考縣里的重點高中，師范學校是熱門，萬一不能被錄取，還可以上高中考大學。武鋼苦笑了一下說，不能上師范，就去當兵。這是他的真實想法。如果不能通過上師范離開家，走出村莊，就去當兵，對越自衛還擊戰正在進行，自己要上戰場，犧牲在戰場無悔，能成為戰斗英雄凱旋回來，自己一定也會留在城里或其他地方，不想再回生他養他的這個家這個村了。如果兩條路都沒有實現，也許黑龍港河的水面上會漂浮一具男尸。因為一回到自己家，一走進自己的村，他就有一種恐懼感，身體莫名奇妙的戰栗。真是做夢也沒有想到，他報考的是所在城市的獅城師范學校，卻收到了北京鐵路師范學校的通知書，原來班主任的愛人劉老師在縣教育局招生辦工作，在錄取志愿的調劑工作中，發現北京鐵路師范學校在本縣的兩個招生名額沒有人填報，就與班主任商量一下，把武鋼的志愿調劑了過去。班主任一家住在學校內的家屬宿舍，班主任非常喜歡武鋼，武鋼經常到家里問問題，有時也蹭點飯吃。班主任愛人也認識武鋼，也很喜歡這個愛學習，也很勤快少年，因此夫妻兩人就做主了，武鋼就這樣被北京鐵路師范學校錄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