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凡一直強調說自己是個音樂人。對我們尤其如此。
“音樂人”一詞還不能準確定義,但是拆開講我們還是能理解的。
人,這話是真的。
音樂,倒也是有那么一點點關系。
大一的時候,夏凡就加入了學校的吉他社,到現在,剛好三年。三年的時間,也沒能在里面混個一官半職,更可氣的是,三年的時間,他居然還在社團里面待著!
吉他社成立樂隊之初,剛開始是在本社里報名招人。夏凡“恬不知恥”的去報了名,想擔當一下樂隊的鼓手。
我們當時給他建議,直接報個主唱,還是個門面擔當。
夏凡說知道自己有幾把刷子,人要有自知之明。說這句話的下午他的鼓手擔當報名表就被刷了下來。
既然拿不上臺面,那還可以選擇私底下痛快。
夏凡是個麥霸。幾個朋友去KTV里,他拿麥的時間算下來是最長的。
我們點歌的時候他拿著麥還在盡力嘶吼;看著屏幕上出現一首新歌我們還在左顧右盼詢問是誰點的,他會很淡定的說,我的。
唱歌的人很盡興,聽歌的很享受,尤其是麥不在夏凡的手里的時候,這種感覺尤為強烈。
麥霸不一定就是會唱的歌有很多,也不一定是唱的最好聽的那一個,本來我沒有這種想法,是夏凡,給了我這種認識。
別人的音樂我們聽著,耳朵要懷孕,聽夏凡唱歌,耳朵要流產。
但是這不能全算成缺點,最起碼再聽其他人唱,儼然是一種享受。這樣說來,夏凡“麥霸”的稱號,有百分之五十還是我們這種五音不全的人的功勞。
夏凡下象棋有一手。
據他自己說,每次初中高中暑假回老家的時候,總是在閑適的午后,和他的姥爺在吹著熱風的古道里,殺個幾盤。
到了大學倒是再也沒有過這種閑情逸致,要么慵懶的在游戲的虛擬世界里渾渾噩噩,要么跑來跑去干著假期兼職晚上回到宿舍一副要癱瘓的死樣,要么抱著電腦手機強行看著稀里糊涂的美劇英劇來提升自己的在別人口中的檔次。
這他嗎的什么生活嘛。
夏凡硬是跑到我們宿舍,在我們的游戲上下載了一個中國象棋。每逢周一的晚上,我們宿舍四個人接了夏凡姥爺的“班兒”,和他殺上幾盤。
3月17日,我們學校學生會舉辦了個“智慧杯”比賽,涉及的棋類比賽,象棋和圍棋。
光是這個“智慧杯”硬是讓夏凡吐槽了好幾天,智慧杯智慧杯,聽著像不像小學少年宮的奧數比賽,堂堂大學校園,能不能再稍微有點內涵,比如“最強大腦”,要不然我以為我坐著時光機器得的冠軍。
可能是因為這個想法,夏凡小心翼翼地避開了所有能走向冠軍的道路,初賽第三輪就被淘汰了。
夏凡下來就給我們說,關羽還能大意失荊州呢。他還說,跟他對局的那位選手有冠軍實力,我很看好他。
雖然夏凡敗了,但是他卻給我們留下了一位種子選手,為了看看這位冠軍選手的實力如何,我們還是繼續關注著比賽,直到...復賽第一輪。
這周學院在圖書館門口辦起了招聘會,一張張椅子凳子擺滿了大平臺,個個頂著黑色西服或是黑色裙擺,穿梭在桌椅的縫隙中,快走的時候都帶得一股冷風。
就像寧靜的八音盒,急促的上了發條,沒有動聽的音樂,只有哐哐哐的嘈雜。
夏凡從58家公司里,挑了6家他比較感興趣的公司,準備了12份簡歷。
他叩響我們宿舍門,才剛打開一條縫就躥了進來,一邊扯著自己的領口,一邊提著褲子。
宿舍四個人看著他這副行頭,評頭論足,倒也算得上人模狗樣。
夏凡說,別扯犢子,看看簡歷怎么樣,我的發型沒亂吧。
一沓沓的簡歷扔在了書桌上,我們抽了幾份,各自看了起來。
嘿,夏凡,你有必要把興趣愛好添上去嘛?
我只是用興趣愛好側面表達出我是一個積極,陽光,樂觀的正面形象。
這幾個詞的出現真的挺突兀的。真的。
夏凡說第一次去遞簡歷總感覺有點忐忑,他們會不會要我表演一下特長什么的,我需不需要唱首歌什么的。
等等,夏凡,這是招聘會,你以為是在選秀?還有,唱歌是你的加分項?這純粹是一道送命題好嗎?
夏凡嫻熟的從我的抽屜里掏出盒煙,抖出一根,抽了一口,吐出濃重又朦朧的煙霧,就把煙遞到了我的手上,我緊接著抽了一口,就被嗆了一眼淚水,我吼了夏凡一句,夏凡,你抽的煙有毒啊。
他沒回我。
等視線回復正常的時候,夏凡不見了,桌子上的簡歷也沒了,只剩煙頭還執著的冒著點點紅光。
原來一不留神,我們也從學生步入成了實習生,對,有可能還是真正的無業游民。
真糟啊。還沒弄清楚學校里開的那種白色的花骨朵叫什么名字呀。圖書館還有幾本自己喜歡的看的書沒借來看呢。網球場一次也沒有去過,不知道打網球是不是真像他們說的那么過癮。
真糟啊。還是沒準備好丟下這份剛剛熟悉的安逸感,轉眼又將要去開辟另一個戰場。
初中畢業的時候,會傷感;
高中畢業的時候,會傷感;
大學畢業的時候,會傷感;
其實傷感都是一樣的,都只是心底最深處表現出的對未來的一種本能的逃避,大概自己只是想懶惰而又貪婪的活在已有溫暖里。
而生活嘛,總會逼迫著一萬個不愿意的你選擇愿意。
我還一事無成。
可能永遠在路上。
可能要爬著到終點。
.......
別死在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