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小女兒正被個男子擁在懷中,親密無比,待二人轉(zhuǎn)過身來更是叫她大吃一驚道:“姑父?”她與東華從碧海蒼靈回來,先回了趟青丘,二人說起有些想小女兒了,便決定到昆侖虛瞧瞧她。路過十里桃林之時,不知怎的,老鳳凰聽說他們夫婦二人要到昆侖虛,便稱這個季節(jié)昆侖虛的海棠開得正好,非要拉上她小叔一同前往說是是賞花。不想剛到這昆侖虛,就看見自己的小女兒和自己的姑父如此親密的搞在一起,啊呸,不是搞,算了,就是搞吧,她暫時也想不到什么別的詞兒來形容。
東華拉過妻子的手:“九兒,你瞧清楚些,這可不是你姑父,這一位可是大名鼎鼎、為人剛直不阿的天族戰(zhàn)神,方才好像還說了要用軒轅劈了本帝君。”
在場的折顏和白真都屏氣凝神,等著看墨淵如何接招,等著看一場精彩絕倫的、萬年難得一見的大戲,不想鳳九的一句話卻令畫風(fēng)突變:“墨淵上神你怎么把胡子給剃了呀?你剃了胡子叫別人怎么區(qū)分你和姑父呀?不過,你沒了胡子看上去好年輕啊,仔細(xì)看起來好像比姑父還要年輕幾分呢!”心里有些納悶明明墨淵是兄長,為何沒了胡子看上去比姑父要年輕呢?靈光一現(xiàn),明白了,姑父總是一身玄色的袍子,看著老成。而墨淵呢,素來是一襲寶藍(lán)色錦袍,自然顯得更年輕些。等等,現(xiàn)在好像不是該想這個的時候,和自己女兒抱在一起的男子是墨淵,這么說來,是墨淵和蓉蓉搞在一起了?究竟是什么時候的事兒呢?
在場的其余人都在心中暗暗驚嘆鳳九清氣無比的腦回路,東華更是只得在心中重重一聲嘆息,自己選的帝后,再怎么離譜也照單全收。好在在場的幾位都是大風(fēng)大浪里過來的,雖然心中都是波濤暗涌,面上卻還是維持了從容鎮(zhèn)定,而墨淵更是出色,率先接下了未來岳母的一記奇招,分寸得當(dāng)?shù)幕亓司洌骸岸嘀x帝后夸獎。”
蓉蓉想從他懷中掙開,保持一點(diǎn)距離,無奈他卻毫不配合,她又不敢有太大動作,只得任他一只大手?jǐn)r在腰際朝爹娘福了福身子,扯出個如往常一般甜美的笑容叫了聲父君、娘親。
從前與東華平輩論交的墨淵卻突然對東華行了一拱手禮道:“帝君,墨淵有一事相求。”“哦,是么,不知墨淵戰(zhàn)神所指何事,莫不是指方才要劈了本帝君的那一樁事?”東華帝君歷來都是個“計較”的神仙,不過須臾間便已經(jīng)提及三次墨淵要劈了他這事兒,蓉蓉心道,千挑萬選、千算萬算,父君竟在這種情況下知曉她與墨淵之事,實(shí)在是失策啊。父君這一發(fā)難,也不曉得他那不善言辭的男人應(yīng)不應(yīng)付不得了?可眼下她也沒想出什么好法子還應(yīng)對父君,這可如何是好?
不過這一次蓉蓉倒是低估了自己的男人,誠然他也有幾分尷尬,可還是把心一橫道:“非也,墨淵另有所求。”素來敢作敢當(dāng)?shù)膽?zhàn)神這一次沒有正面回應(yīng),而是選擇了轉(zhuǎn)移話題,誠然這一行為有失君子風(fēng)度,可是同他的蓉蓉比起來,風(fēng)度和面子也算不得什么了,丟了便丟了吧。
東華對于不按常理出牌的墨淵難得的愣了一下,還未來的及開口,只聽一旁的折顏打圓場道:“東華,看來墨淵是有話要同你講,這里也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咱們換個地方。前幾日太清真人送了我些上好的廬山云霧,正巧我?guī)г谏砩希龝悍愿佬⊥萆弦粔刈聛砺劇!?/p>
鳳九以為折顏的提議甚好,一來緩解了眼下尷尬的局面,二來呢,對于自己小女兒和墨淵牽扯在一起之事她也很感興趣,在此處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委實(shí)不是個聽故事的好地方。拽了拽自家夫君的袖口道:“夫君,折顏說得有理,咱們還是換個地兒說話吧。”先是意味深長的瞧了墨淵一眼,轉(zhuǎn)而對鳳九柔聲道了句好。鳳九突然想到自己方才用了牽扯一詞,覺得自己用的很妙,委實(shí)比搞在一起聽上去體面多了。
眾人先后離去,蓉蓉和墨淵走到最后頭,墨淵先是同折顏交換了個眼神,心中多少有些感激他為二人解圍,隨即握了握蓉蓉的手:“別怕,一切有我。”蓉蓉心一中一暖小聲道:“我才不怕呢,只是沒料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同父君正面交鋒。倒是那老鳳凰,看熱鬧也就罷了還自帶了好茶,待我回頭好好向小叔公告他一狀。”聽蓉蓉這么說來,墨淵深感自己對這位從小一道長大的兄弟了解還是不夠透徹。二人相視一笑,蓉蓉又補(bǔ)了句:“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大殿之中墨淵再次鄭重其事的道:“東華帝君,墨淵求娶東華紫府帝姬白蓉蓉。”
東華仔細(xì)打量著眼前的墨淵,與他相識幾十萬年,也曾并肩作戰(zhàn),烽煙不斷的歲月里也曾一同出生入死,他們浴血奮戰(zhàn)、九死一生換這四海八荒的太平盛世。他為護(hù)蒼生自斷因緣,抹去了三生石上的名字;而墨淵也為封印擎蒼曾以元神生祭東皇鐘。東華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看不出一絲情緒,此時此刻,便是連最了解他的妻子一時間都猜不透他的心思。他并未理會墨淵,而是轉(zhuǎn)向自己的女兒,聲音輕柔了幾分:“蓉蓉,你可有話要同父君說?”
蓉蓉上前一步:“父君從小告訴女兒,雖身為女子,卻也不能目光淺薄,不能憑別人幾句甜言蜜語就將女兒騙走。父君還說過您的女兒是最好的,所以也值得最好的,可在女兒心里父君便是最好的,是這四海八荒中最了不起的男人。墨淵雖然不能與父君相提并論的,可放眼這四海八荒也唯有他能及得上父君一二。所以女兒選擇他,也認(rèn)定了他。”這一番話說的滴水不漏,委實(shí)漂亮,蓉蓉年紀(jì)雖小卻叫在場的一干人等為之驚嘆。
東華唇角微揚(yáng)卻又在頃刻間便收了笑意,他的女兒他自然曉得,不似滾滾那般深沉,亦不似婠婠那般張揚(yáng),小女兒其實(shí)最像他,不輕易顯山露水,一旦出擊便是招招命中。“你年紀(jì)尚小,于神仙而言,這一生太過漫長。若是他日發(fā)覺他并非你的良配,或是你又尋到了更喜歡之人,那該當(dāng)如何?”
“女兒曾聽娘親說說起過與父君的昔年舊事,娘親認(rèn)定父君之時也比女兒現(xiàn)在大不了多少。我曾問過娘親,如何知曉自己認(rèn)定了父君,為何即便在那天各一方、希望渺茫的歲月中也不曾有過絲毫放棄的念頭?娘親告訴我‘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當(dāng)時我并不懂得,可如今我卻懂了,因為父君于娘親而言便是滄海之水,巫山之云,即便是天各一方,父君仍是娘親心中唯一的、無可替代的,所以無關(guān)年紀(jì),無關(guān)歲月,旁人如何能在娘親眼中或是心上停留片刻呢?于女兒而言,墨淵也是如此。”墨淵聽著她的真心告白,心中一片潮濕,他們之間曾有難以跨越的鴻溝,或是年紀(jì),或是輩分,若是在此之前恐怕連他自己都不會相信會同她扯上關(guān)系。可是她這樣勇敢,這樣堅定,一步一步走到他身邊來,推開他心中緊鎖的門,不計后果的用盡全身力氣擁住他漂泊半生的心。仿佛是一夕之間便跨過了萬水千山,讓所有的難題都化作塵埃隨風(fēng)散去,可這條路走的有多么辛苦,除她之外卻沒有任何人曉得。
東華瞧著自己的小女兒,眼中滿是憐惜柔聲道:“好,父君都明白了。”稍稍平復(fù)了自己的情緒:“本君記得你曾在十?dāng)?shù)萬年前為保這四海八荒的太平以元神生祭東皇鐘,若有朝一日再需要你舍生取義換天下太平,你會如何抉擇?棄了我女兒或是棄了這四海八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