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三月十八日,回紇骨啜特勒、帝德等十五人從相州奔還西京,皇上在紫宸殿宴請他們,賞賜各有等差。三月二十四日,骨啜特勒等告辭回行營。
8、
三月二十五日,任命荔非元禮為懷州刺史,并暫時代理鎮西、北庭行營節度使。荔非元禮再次用段秀實為節度判官。
9、
三月二十八日,任命兵部侍郎呂諲為同平章事。
三月二十九日,任命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苗晉卿為太子太傅,王玙為刑部尚書,都罷免宰相職務。任命京兆尹李峴代理吏部尚書,中書舍人兼禮部侍郎李揆為中書侍郎,與戶部侍郎第五琦一起擔任同平章事。皇上對李峴恩寵和期望尤其高,李峴也以經濟天下為己任,軍國大事多由李峴獨自決斷。當時京師盜匪橫行,李輔國請選羽林騎士五百人以備巡邏。李揆上疏說:“當年西漢以南北軍相互牽制,所以周勃以南軍統帥身份進入北軍,于是拯救劉氏皇族。我朝設置南、北牙,文武官員都被區分,以相互伺察。如今以羽林替代金吾巡夜,如果忽然有非常之變,如何制止!”李輔國的建議于是被制止。
胡三省注:
金吾衛屬于南牙,羽林衛屬于北牙。巡邏本是由金吾衛負責,李輔國想要以羽林衛奪金吾衛的職權,所以李揆制止。至于李揆說周勃以南軍統帥身份進入北軍,與史實不符。
10、
三月三十日,任命郭子儀為東畿、山東、河東諸道元帥,暫時代理東京留守。任命河西節度使來瑱代理陜州刺史,兼陜州、虢州、華州節度使。
11、
夏,四月四日,澤潞節度使王思禮擊破史思明部將楊旻于潞城東。
12、
太子詹事李輔國,自從皇上在靈武時期,就擔任判元帥行軍司馬事,一直侍奉皇上左右,宣傳詔命,四方文書奏折,印章符契,早晚軍隊號令,全部委任給他,回到京師之后,專掌禁兵,常居住在宮里,制敕必須經輔國簽署,才能發布施行,宰相和百官在非上朝時間緊急奏事,都通過李輔國匯報,并傳達皇帝旨意。李輔國常在銀臺門裁決國事,事情無論大小,李輔國口述制敕,寫下來付外施行,事情辦完了才奏聞皇上。又設置“察事”數十人,令他們在民間聽察細微小事,一旦發現線索,即刻逮捕審判;他要查誰抓誰,各衙門都沒人敢阻擋。御史臺、大理寺的重罪囚犯,有的審理還未完畢,李輔國下令押到銀臺門,立即全體釋放。三司、府、縣審判的案件,都先到李輔國處請示,輕重隨意,以皇帝制敕名義施行,誰也不敢違抗。宦官不敢稱呼他官銜,都稱他為五郎。李揆是山東世家大族,見李輔國執子弟禮,稱他為五父。
后來李峴為相,在皇上跟前叩頭,說制敕都應由中書省發出,又詳細陳述李輔國專權亂政的情況,皇上感寤,贊賞李峴正直;對李輔國所辦的事情,很多都加以變更,又撤銷了他的“察事”特務。李輔國由此辭讓行軍司馬,請求回歸本官(太子詹事),皇上不許。
四月六日,皇帝下制:“近來因為軍國事務繁多,有時口頭傳達敕令處分。從今往后,各種名目的索取及杖配囚徒,全部停止。除非中書省正式宣布,不得執行。朝廷和地方各種事務,各歸有關部門處理。英武軍虞候及六軍諸使、諸司等,近來或許因為相互競爭,搶著追捕犯人,自今往后,一切必須經過御史臺、京兆府。如果有關機關審判不公,可以向朕奏聞。諸律令除十惡、殺人、奸、盜、造偽外,其余煩冗條文一律刪除,仍委托中書、門下與法官制定細則奏聞。”李輔國由此忌恨李峴。
13、
四月八日,設置陳、鄭、亳節度使,由鄧州刺史魯炅擔任;任命徐州刺史尚衡為青州、密州等七州節度使;任命興平軍節度使李奐兼豫州、許州、汝州三州節度使;仍各于境上守捉防御。
14、
九節度使在相州潰敗時,魯炅所部兵搶掠尤其嚴重,聽聞郭子儀退屯河上,李光弼還師太原,魯炅慚愧憂懼,服毒自殺。
15、
史思明自稱大燕皇帝,改年號為順天,立其妻辛氏為皇后,兒子史朝義為懷王,以周摯為丞相,李歸仁為大將,改范陽為燕京,諸州為郡。
16、
四月十二日,任命鴻臚卿李抱玉為鄭州、陳州、潁州、亳州節度使。李抱玉,是安興貴的后人,為李光弼裨將,屢有戰功,自稱說恥于與安祿山同姓,所以賜姓李氏。
17、
回紇毘伽闕可汗去世,長子葉護早先被殺,國人立其少子,是為登里可汗。回紇打算以寧國公主殉葬。公主說:“回紇向慕中國風俗,所以娶中國女為婦。如果要依從回紇本俗,何必結婚與萬里之外!”但是也割破自己臉皮,為可汗哭喪。
18、
鳳翔馬坊押官(馬廄管理員)做強盜搶劫,天興尉謝夷甫將他逮捕處死。馬坊押官的妻子訟冤。李輔國是飛龍廄出身,用皇帝敕令,命監察御史孫鎣調查,調查結果,沒有冤情。又命御史中丞崔伯陽、刑部侍郎李曄、大理卿權獻調查,調查結果與孫鎣相同。馬坊牙官的妻子仍然不服。又派侍御史太平毛若虛調查。毛若虛是陰險伶巧之人,迎合李輔國的意思,歸罪于謝夷甫。崔伯陽大怒,召毛若虛詰問,準備彈劾他。毛若虛搶先晉見皇上匯報,皇上讓毛若虛藏在簾下。崔伯陽很快趕到,說毛若虛諂媚討好宦官,判決不公。皇上怒,呵叱崔伯陽出去,貶為高要縣尉,權獻貶為桂陽縣尉,李曄與鳳翔尹嚴向都貶為嶺下縣尉,孫鎣除名,終身流放播州。吏部尚書、同平章事李峴上奏說崔伯陽等無罪,處罰太重;皇上認為他們是朋黨,五月十六日,貶李峴為蜀州刺史。右散騎常侍韓擇木晉見,皇上對他說:“李峴想要專權,如今貶到蜀州,朕自己還覺得對他太寬大了。”韓擇木回答說:“李峴只是說話比較直,并非專權。陛下對他寬大,也增益陛下圣德。”毛若虛不久被任命為御史中丞,威振朝廷。
華杉曰:
什么叫弄權,李輔國和毛若虛這就是弄權。李輔國要找一個案子,展示自己的權威,打擊李峴,就找到這么一個馬坊押官案。那馬坊押官的妻子,這么多大臣調查的鐵案,她有什么不服?她的不服又怎能讓朝廷繼續調查?這都是有李輔國在背后指使她。而毛若虛在這過程中讀懂了李輔國的意圖,果斷投靠,翻云覆雨,皇帝就落入了他們的圈套。
在一個組織里,總是有辦事的人,也有弄權的人。你以為是在辦事,其實他是在弄權。區分辦事與弄權,才能搞懂每個人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