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橫看成嶺側成峰
文/慕涼卿卿
前情回顧：段宸珩屢屢干擾段宸璃，又及時端正態度認錯，最終打消段宸璃對他的懷疑。樊苑國內亂之后，段宸曜兄弟三人各有打算，一步一陷阱，終不知究竟請誰入彀。
臘月初的某一日，段宸珩親自拜訪護國公府。
“寧寧，我有些事想要拜托你。”段宸珩說道。
“什么事？”
段宸珩搓著手，“我想、我想跟你兄長借兵。”
“什么？”海姝寧大驚，叫道，“你不要命了？！”
三月前，樊苑國眾封地藩王不知從何處得知了上官易軟禁皇帝、弒害皇子蓄意篡權的陰謀，眾王打出“清君側”的旗號，連兵作戰，齊齊出征討伐上官氏。
兩月前，大軍以樊苑國京都為目標，一路揮軍、直搗黃龍，上官易大驚，亟調京畿軍和臨近官軍匆忙抵抗，奈何大軍勢不可擋。
五日前，上官易派人百里加急給璃王送去一封信，信中內容幾近哀求，希望段宸璃借兵五萬助他鎮壓叛軍，鞏固樊苑國。事后，他承諾奉上樊苑國邊境十城，并可答應段宸璃的任何要求。
兩日前，璃王府，書房。
“你們思索兩日，可達成共識？究竟是否借兵給上官易？”段宸璃問。
“屬下覺得還是不要去理會他，他自身難保，貿貿然出手相助，且不論能否救出，就他來日這十城之諾誰又能保證能兌現！”璃王府也吸納了不少文人謀士做幕僚，唯一所缺的就是真正當過兵打過仗的能人義士。
“更何況萬一撈不出他上官家，不僅咱澤宇五萬精兵折進去，這城池沒有拿到，倒是還會與樊苑國未來新帝交惡。”上官易地位岌岌可危，大家都是能避則避。
“恐怕，到時候，咱的圣上也饒不了殿下啊！”
“可要是成了呢？”當然也有膽大想賭的人物，“不僅，不費吹灰之力，璃王殿下就替皇上拿下樊苑國十城，這軍功可不比曜王爺戍邊多年的軍功小！”
“爺。”一人上前，附耳低語，“若借兵給上官易，可以在軍中安插我們自己的人，到時候想對曜王做些什么，也是神不知鬼不覺，任他怎么查也查不到我們身上。”
“你想做什么？”段宸璃抬眸，盯住對方的眼睛。
“爺，心照不宣。”那人面上似笑非笑，走回原位落座。
時間不停走呀走，入冬后長安城又下了幾場大雪，卿兒又雙叒叕被限足在家，去年還好用的約法三章今年就不奏效了，惹得她不由感嘆段宸曜果然不如以前寵她了！
終于等到街道上積雪融消的差不多了，卿兒才被批準去外面逛逛。
“呼，好冷！快走，進去就暖了！”晚歸的卿兒一出馬車就被寒風激得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花夏清眼觀六路，扶卿兒下馬車的短短功夫，注意到海姝寧站在遠處，“王妃，穆華郡主好像在那邊兒。”
“誰？”卿兒偏頭一看，忙向她招手，道，“天這么冷，寧寧快進王府坐坐啊！曜他應該還沒回來，你可以進來等他！”
寧寧遠地扭捏了半天，最終跟卿兒進了府，一個黑影自王府東側小巷探出腦袋。
主屋子內燒著炭爐，暖融融的。
囡囡一見卿兒回來，趕忙上前替她解下狐皮大氅，轉手讓侍女將這些帶著寒氣的外衣拿到旁屋去，又披上一直在屋內烘著的暖衣。
一邊任由囡囡擺弄的卿兒，忙吩咐下人：“快去給郡主拿個湯婆子暖暖手！”
寧寧自己脫去外衣，抱著湯婆子，腮幫子鼓鼓地坐在一旁不吱聲。
“這么冷的天不趕緊進來，還杵在府外挨凍，真是傻姑娘！”卿兒看她氣呼呼的，想想便覺得好笑。
寧寧也不理睬她，扭過頭去，什么話也不說。
卿兒瞅她這個樣子，心道：莫不是這小丫頭還生我的氣？ 兩個人就這么尷尬地坐著，卿兒嘗試和她說過幾次話，海姝寧都沒理會她。
幸好，段宸曜有個每晚必回王府陪卿兒吃晚膳的好習慣。
“曜哥哥！”望見段宸曜進門的海姝寧眼睛亮了一下，轉瞬又暗了下去，輕聲說，“寧寧有事要跟曜哥哥說。”
卿兒吩咐人傳膳，回身說：“難得來一趟，留下吃飯慢慢談吧！”
“不了。就幾句話，說完寧寧還要回護國公府。”海姝寧咬著嘴唇，猶豫了一會兒，說道。
“怎么跟曜哥哥疏遠了？”段宸曜坐下，笑道。
海姝寧忙搖頭，“不是，是我不能在這兒待太長時間，怕被人發現。”
“你要跟我說什么事？”看海姝寧樣子是很嚴重的事，段宸曜認真起來。
“……”寧寧瞥了一眼卿兒，欲言又止。
卿兒識趣正準備走開，又被段宸曜拽住，“你說吧。”
“珩王他想讓我給我哥哥寄信，求他答應借兵給……”寧寧掃了一眼卿兒，頓了頓，“借給上官易。”
“上官易向段宸璃借兵了？！”段宸曜不大不小吃了一驚，這老頭子竟為自保豁出一切了。
“這我不清楚，他只說是璃王托他商議我，讓我給哥哥寫信！”寧寧雖然年歲小，但有些事情她還是清楚的，“這信我不敢隨便亂寫，所以就跟他說考慮一下。”
段宸曜沉思良久，喊來邃遠，囑咐道：“邃遠，你先護送寧寧回府，然后叫白修、花秋寒過來見我。”
“是！”
兩人離去，卿兒坐在段宸曜身側，問：“這事棘手嗎？”
“不，反而正合我意！”段宸曜輕笑一聲。
“怎么回事？”卿兒不解。
“三個半月前，父皇受人慫恿急于攻打樊苑國，無奈我只能冒險將之前書昕傳來的上官易如何奪權的信息散到樊苑國各藩王，只為攪動樊苑國的朝局，為來年出兵助力，未想到你那爹爹竟自掘墳墓。”
亥時，皇宮養居殿。
未避免拖延被懷疑，段宸曜深夜入宮求見，“父皇，兒臣有事稟奏！”
“你有何事，竟入夜還要求見！”段庚堯冷冷道。 “喜事！”
段庚堯記得上次聽到這話，貌似是今年剛開春的時候，“你又看上哪家姑娘了？”
“父皇說笑了！”段宸曜笑道，“是一件對澤宇國、對父皇來說的大喜事！”
“哦？說來聽聽！”這話說得讓段庚堯稍微來了興致。
段宸曜如實稟告：“父皇可還記得三月前兒臣斗膽在朝堂上頂撞父皇之事。”
段庚堯微微思量了一下，回憶起來，“你說此時不是攻打樊苑國的最佳時機，要從長計議、等待時機。”
“是，兒臣曾隨師父與御銘國對峙數年，成敗均有，難以攻破。而兒臣當時承諾的最早來年春天發兵，也是要做足萬全準備才行。”段宸曜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所以，兒臣悄悄派人做了些手腳。”
“你做了什么？”段庚堯問。
“兒臣讓細作將官易軟禁皇帝、弒害皇子蓄意篡權等所做勾當一一送進樊苑國各藩王的案桌上，繼而挑起樊苑國內亂，為的是來年入春可趁其內亂、兵民疲敝之際出兵討伐，或許有一舉攻下樊苑國的可能。”
聞言，段庚堯心下暗嘆段宸曜果然如海祿曾說，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既然他已采取措施，不禁問道：“如今，形勢有何變化？”
“上官易勉力抵御藩王軍隊兩月有余，形勢岌岌可危，便向兒臣發來信函，請求借兵支援。”段宸曜稍稍改了一點，合情合理地將上官易的求救對象變成他自己。
“那你想怎么做？”段庚堯想知道段宸曜的態度，反問道，“不借兵任由他被諸藩王剿滅？他可是你新婚王妃的父親大人。”
段宸曜故意頓了頓，笑道：“所以，兒臣特來求父皇賜兒臣虎符、借兵五萬，助兒臣岳父抵御藩王叛亂！”
“你認真的？”段庚堯“啪”一掌拍在案桌上，低呵道，“你憑什么以為朕會應允你？”
“憑兒臣接下來要說的話。”段宸曜不卑不亢，緩緩道來，“首先，若不出兵救助上官易，這場諸王‘清君側’的戰役定然支撐不過兩月。”
段庚堯不解。
段宸曜繼續解釋道：“這樣待來年三月父皇再派人發兵之際，樊苑國戰亂結束，已經調息兩月，時間雖不長，但此刻諸王大獲全勝，士兵斗志昂揚。兵家皆知，士氣正盛之時前去對陣，無異于給自己增加困難。”
段庚堯略微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若借兵助其固國，此役便可拖延到父皇發兵，各封地全都列陣排兵在樊苑國京都城外，后防空虛，大軍定可長驅直入，如入無人之境。”段宸曜道，“待大軍攻至京都之下，此時諸王再倉忙調轉槍頭，回籠軍隊救援邊境，已是回天乏力，他們自己打自己已夠凌亂了。”
“更何況，借兵于父皇而言最精彩的，亦是上官易自掘墳墓之處：屆時大軍可與京都城中那五萬澤宇國大軍里應外合，形成內外夾攻之勢。到此時，這樊苑國就已是父皇的囊中之物了。”段宸曜寥寥幾句，已然透露了樊苑國未來的命運。
“……” 段庚堯一時無語，竟在龍椅上呆愣了片刻。樊苑國藩王紛爭這事在他看來置身事外、待其兩敗俱傷之時，再攻掠邊鎮撈些油水利益。
“好手段！”段庚堯贊道，“連自家岳父都算計進去了！”
段宸曜微微躬身，恭謹道：“兒臣首先是澤宇國的皇子！”
“好，朕準了。”段庚堯甚是滿意，手隨意搭在龍椅上，“明日早朝朕讓樗嵐頒旨，讓海灃之借兵五萬。”
“父皇，兒臣特意深夜叨擾，是希望請您下密旨，派親信將虎符與密旨一道送至海灃之將軍手中，這事應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段庚堯略顯猶豫，如此私下將虎符交出去，不免有些冒險。
“好，朕相信你！”段庚堯牢牢盯著段宸曜，最終道，“朕即刻擬旨，你可莫要辜負朕對你的期望。”
“兒臣謝父皇！”
領命回府后，段宸曜與眾人細細安排規劃妥當整件事，“去告訴穆華郡主，叫她只管按照段宸珩的意思寫信給海灃之，其他的事情無須顧慮。”
“是。”邃遠道。
“主子，對于此事段宸璃為何會犯下這樣錯誤，倒讓咱鉆了空子，便宜咱們了！”花秋寒得意洋洋。
“段宸璃是精明，雖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他不清楚，對于在外將領，澤宇國的駐兵一兵一卒的調動都是要用父皇手中的虎符。不是他隨便偷偷摸摸寫封信，給誰個面子就能借的。”
“璃王他不知借兵要用虎符？”白修難以置信，這是常識性問題吧。
“他的帳下幕僚凈是些讀書人，且他不敢讓父皇知曉他與上官易的關系，所以找上了段宸珩。而他敢冒險借兵，必是因上官易許以重諾動搖了他。”
“讓穆華郡主寫信給海灃之將軍，原來他是想私自借兵。”白修明了。
“王爺在穆華郡主寄信之后，你們派人將圣上手諭和虎符送去。”段宸曜吩咐。
白修接著道：“璃王那邊就會以為自己借兵成功了，然后一步一步按咱們之前預想的那樣發展。”
“正是。只不過我還有一事想不明白。”這事段宸曜思來想去許久，也沒有完全想透。
“主子，還有什么不妥？”
“段宸璃應該吩咐的是命段宸珩親自寫信給海灃之，請海灃之看在即將成為一家人的情分上借兵。”
“那又怎樣？”花秋寒不在意地隨口問。
“段宸璃答應借兵是為了對付我，而我答應借兵是為了更容易攻打樊苑國，段宸珩答應借兵，表面看上去是為了幫助段宸璃，實際卻偷偷將此事透露給我，他究竟為了什么？”
“主子，你是說珩王是故意將這個消息透露給咱們的？”白修身子微微前傾，問道。
段宸曜點頭，“以段宸珩的細膩敏感，他定會料到寧寧會將此事告知我，為何要多此一舉？是要考驗寧寧還有何別的用意？”
“難不成他和段宸璃鬧翻了？”
段宸曜道：“誰知道，總之，我們現在要全力以赴為來年春天的戰役做好準備。”
“是！”
翌日上午，珩王府。
“信我寫好了，給你！”海姝寧頭一次到珩王府，盡管有些好奇，不過并不想多逗留。
段宸珩笑著接過，道：“多謝！”
“不用。”不知為什么，見他笑得真誠，海姝寧感到一陣心虛。
海姝寧告辭后，一人出現在珩王府書房中，壓低聲道：“王爺，果然不出你所料，穆華郡主昨日下午便去了曜王府，今早曜王又差人到護國公府上，之后過了一個時辰，郡主出發到咱府上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段宸珩很滿意，一切如他計劃，慢慢進行中。
未完待續……
下一章開始自然就是進入戰爭篇（莫慌，下章還會有一半是宮廷內容），第一次寫戰爭，想表現出戰場恢宏的場面，又想將其中細節表現出來，好擔心寫砸了，最近一直拖著沒敢下筆……
所以，萬一又出現什么拖更情況請忍耐，可以罵罵，不要上手，非要動手，不要打臉~
謝謝支持，么么噠！? ????
附圖一張，周末楓林一游，美不勝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