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你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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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意練習:
《666件可寫的事》之18:在馬路邊遇到一個號啕大哭的孩子,你認為他剛剛經歷過什么?

你站在馬路邊嚎啕大哭,眼淚鼻涕糊了滿臉,閉著兩眼,拒絕睜開看周圍。你的右側鼻孔忽然噴出一個大大的鼻涕泡,讓你突然屏住了哭聲,大氣都不敢出。掛在筆尖晃動的鼻涕泡似乎吸引了你的注意,你閉上嘴,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看看自著鼻子尖,那里到底發生了什么?你微微晃動了一下小腦袋瓜,亮亮的鼻涕泡也隨之微微晃動,還沒有破。

可是你眼角的余光又掃見了馬路上的情境。人們大包小裹、拖家攜口沿著馬路匆匆忙忙往前走,而你卻孤身一人。你嘴一癟,又忍不住哭起來。但是,過路的人沒有一個停下來問問你,你哭了幾聲后,停下來砸吧幾下干裂的嘴。幾小時之前,你的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都消失了,在“轟隆砰——”的爆炸聲后,你的耳朵短暫地失去聽力,你腳下的地面劇烈晃動,在花園角落玩耍的你,眼睜睜地看著你家廚房、客廳、臥室像積木倒塌的同時,餐桌、沙發、石塊四分五裂飛上半空,然后——然后在廚房做飯的媽媽消失了,在書房辦公的爸爸消失了,在客廳看電視的爺爺奶奶消失了。實際上,當你爬進曾經的家里,你甚至分不清楚哪里是廚房、客廳,甚至你自己的小房間。所有人都喊不答應,一切就像是一場夢。

鄰居家也一樣垮塌了。他們正在從廢墟下翻出衣物食品打成包裹。我慢慢爬進我家,從石堆里翻出我的布口袋,媽媽曾經裝上好吃的椰棗、面包帶我去野餐。我找不到衣物,但我從斷門框后扯出來沙發巾,塞進我的布包,旁邊又找到一個毛絨布偶,是我去年從迪斯尼抱回家的米老鼠米奇。其他的除了泥土石塊,再沒有什么可以裝進包里的了。

鄰居家背著包裹出發了。你擰著一個沉重的布袋,也磕磕絆絆跟著往前走。走兩步,又回頭看一眼家的方向,那是馬路的左側,附近四五家已經全部變成殘垣斷壁。垮塌的建筑東倒西歪,斷裂的鋼筋猙獰地直插天宇,散落的大塊混凝土比比皆是,有的巨塊下面還漏出來染滿灰塵和血污的腿,壓著的不知道是哪家的大叔大嬸或者爺爺奶奶。

你又看向馬路右側。有人正哭喊著用手去摳,去刨,那炸毀的巨石泥土下有他們的親人。旁邊有人在勸說,有人漠不關心地直接走開。是的,這種場面在最近一段時間太常見了。每時每刻,每個街區隨處能見,即使是警察,這會兒也不見了蹤影。如果每家他們都去勸解,都去幫助,未免忙不過來。因為這條馬路望過去,竟沒有一處完整的建筑了。

走了一會兒,你已經擰不動你自己的布口袋了。你把它在地上拖著走,但是拖出來的塵灰又嗆得你咳嗽了兩聲,你停下來休息。左側馬路邊,還有人正在從倒塌的房屋中搜尋,找出兩件沾滿泥灰的衣物,甚至還有食物塞進了他們的口袋。看到他們手上的面包,你不禁咽了一口吐沫。你已經被好幾個小時沒有飲水,沒有吃東西了,你舔了舔干裂的下唇,肚子也傳來“咕咕咕”的一陣鳴叫,你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小小的圓肚子,猶豫著要不要爬過斷墻,去空屋子尋找一點逃亡的人家里留下的吃食,哪怕沒有吃食,能找到一點飲用水也好啊。Abaya

但是,媽媽從身邊經過。不,不是你的媽媽,是穿著和你媽媽一樣的Abaya的母親,正帶著她的孩子經過你身邊。你咽下一口唾沫,忍住口渴和饑餓,跟著“媽媽”往前走。“媽媽”全身挎著四五個大口袋,左手還牽著一個小弟弟。“媽媽”無暇看你一眼,哪怕是給你一個眼風,但是,你好像突然有了方向,努力把自己的包扛上肩頭,跟著“媽媽”往前走。

馬路很長,看不到盡頭。路上的人很多,和你們一樣背著包裹,行色匆匆。沒有人說笑或者大聲喧嘩,只是沉默地往前走,往前走。

今晚,你要去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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