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年三十了,時間很快,一年的時光馬上就要畫上句號了。不知為何,聽著外邊噼里啪啦的鞭炮聲,我卻一點也感受不到過年的快樂了。從十年前離開家開始工作,就再也沒有盼年的愿望了。
小時候,家里窮,平時根本沒有閑錢給我和哥哥買好吃的零食,一年到頭也沒有一件新衣服。只有到了過年,媽媽才會給我們倆一人買身新衣服。記得四年級的時候,快過年了,媽媽和爸爸騎自行車去城里買衣服,本來說好媽媽也買一件的,結果到那里媽媽給我看上了一件棉襖,而棉襖超出了給我買衣服的預算,到最后,媽媽自己沒舍得買,給我買下了那件棉襖,我到現在還記得,我看見那件棉衣的心情,高興、喜歡、愛不釋手,穿上舍不得脫下來。
那時候過年,進了臘月家里就有了年味了。臘月初八,媽媽總會腌上一大瓶子的臘八蒜,沒幾天,臘八蒜就變得綠綠的了,過年的時候吃餃子,沒有臘八蒜可不行啊,咬開餃子,沾上辣乎乎的臘八醋,就著酸溜溜的臘八蒜,那個香啊,至今我都記得!
進了臘月二十,跟著媽媽趕年集,買過年需要的東西。割肉,買瓜子,買新衣服,買菜,買平時舍不得買的東西。集上真熱鬧,賣啥的都有,人擠著人,仿佛現在不買就永遠買不上了似的,我則緊緊拉著媽媽的手,生怕一松手就被擠得找不到媽媽了。遇到賣鞭炮的,我央求媽媽給我買鞭炮,媽媽就會很好說話的給我買點小摔炮和滴滴吉兒,有時買完東西還有余錢,媽媽還會給我們一人買一個紙燈籠。
臘月二十三,小年了。媽媽說這一天是灶王爺上天報告的日子。晚上媽媽包好水餃,要先端幾盤供到廚房里,媽媽說那是給灶王爺的。媽媽還給我派了任務,讓我畫一匹馬,用剪刀剪下來,放到一碗黃豆里。媽媽說,等馬吃飽了黃豆,灶王爺會騎著它上玉皇大帝那里報告這一年的工作。他吃了我們家的水餃,會幫我們多說好話,明年我們家的灶臺就會平安順利。那時的我真的相信有灶王爺保佑著我家的廚房,現在想想,雖然有點迷信,但是寄予了一家人的美好愿景,起碼那時我們是虔誠的,內心是快樂的。
二十四,掃房子,我們一家老小一早就忙活起來了。大人負責把家里的家具都搬到院子里,打掃屋子里犄角旮旯的蜘蛛網,把地擦干凈。我們小孩就負責擦玻璃,我和哥哥總是比賽誰擦的干凈,然后讓爸爸媽媽評判誰干得好。每次都是哥哥贏,因為我比哥哥小好幾歲,上邊的擦不到呀!中午,家具在太陽下曬的熱乎乎的,我愛躺在外面的沙發上曬太陽,那滋味,那感覺,真是棒極了!傍晚,家具就被搬進了打掃干凈的房子里,經過一家人的努力,家變的整潔又舒適。
二十五開始,媽媽就開始準備過年待客的食物了。燉肉、炸帶魚、炸藕盒、蒸饅頭,一刻也不得閑。聞著香噴噴的肉味,我饞的直流口水,可媽媽說,那是過年招待客人的,等客人招待完了,如果有剩下的我才能吃。可是我可等不到過完年吃,等媽媽把這些好吃的準備好放到冷屋子里,我總會趁她不注意,偷偷溜進去偷吃幾塊,媽媽其實知道我偷吃了,也沒說我,90年代的農村,家庭條件還是很不好的,成年吃不了幾次肉,媽媽也知道小孩子是很饞的。
從進了臘月我們這些小孩就開始盼年,掰著指頭盼呀盼,終于在噼里啪啦的鞭炮聲中,盼來了年三十除夕夜。吃過年夜飯,我就跑出去找小伙伴了,我們一起打著燈籠滿村里亂轉,七點五十一到就都跑回家看春節晚會了。那時候的春晚,是家家戶戶過年必備品,不看到十二點多結束我們是都不會睡覺的。每次快十二點,我哥哥就跑出去準備放鞭炮了,我呢,就在屋里跟著電視喊倒計時,十、九、八……二、一!噼里啪啦,鞭炮聲響起來了,過年咯,過年咯,我高興的拍著手跳起來。
臨睡覺了,想到明天就能夠穿新衣服,心里激動的像是有一只小鹿藏在里面一樣砰砰直跳。新衣服就放在枕頭邊上,沒等睡著就起來反復的穿上又脫下,脫下又穿上,試了又試。直到最后折騰的自己累了,才躺在床上睡著了……
初一一大早,五點多鐘,天還黑漆漆的,媽媽就起來包早上吃的餃子了。她一個人坐在那里,認真的包著我們一家人要吃的餃子,臉上總是浮著淡淡的笑,仿佛要把對我們的愛都包到餃子里。一般媽媽都是六點多叫我起床,我迫不及待的穿上新衣服,恨不得快點飛到街上炫耀炫耀。可是作為一個女孩,我是不能出去拜年的,我們一起吃過餃子,爸爸媽媽和哥哥穿好了干凈整潔的衣服。他們就出去拜年去了,留下我自己在家里看門。這時我的心里就急的跟貓抓似的,趴在窗戶上眼巴巴的盼著媽媽快回來,這樣我就能跟著她去串門了。串門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等串門回來,我的口袋里就會被長輩們塞滿了糖果和花生瓜子。那些糖果和瓜子,承載了我童年太多對年的期盼,現在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那種感覺了。
初二開始,就開始走親訪友了,我喜歡跟著爸爸媽媽出去走親戚。在親戚家里雖然很無聊,但是有好多好吃的,有時還有紅包拿,那個心情美美的感覺,現在的孩子是無法體會到的。
初五是破五日,一大早,媽媽又開始包餃子了。媽媽說,吃完餃子,年就過完了。噼里啪啦的鞭炮也響起來了,似乎在歡送這快樂團圓的新年,又好像在歡迎充滿希望的新一年。
現在日子好了,孩子們平時想吃什么就能買什么,想穿什么好看的衣服都隨時能買了。年再也不是小孩對新衣服的期盼,再也不是小孩對美食的想念了。
年漸漸近了,年味卻漸漸淡了……春晚也很少有人看了。再也回不到那個只是聞到鞭炮味兒就勾起對年無限期盼的小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