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叮——”
網頁上響起站內消息的聲音，胡小二點開頁面，原來是一個來自陌生人的招呼。因為是校際交流的網站，胡小二倒沒存著太多顧忌，任由自己肥嘟嘟的小爪子點開了這個人的頭像，美其名曰要找一找這個人和自己的“半毛錢”關系。
原來是大一級的高中師兄，兩人擁有不少共同好友，這個“半毛錢”關系經縝密鑒定還算靠譜，胡小二就回了個“笑臉”給師兄。
也沒期待著對方立即回給自己，也許只是大家在網站上閑晃，一時無聊，點開了對方的主頁。該干嘛干嘛，到食堂打飯去。
“你是潁中的學生？”
如果人生都在意料之中，那就徹底不好玩了。當時胡小二正端著自己的飯盆子，不停地巴拉著盆子里的面條子。再次點開消息，胡小二簡單地回了一句：“是的啊！”繼續巴拉自己的面條，在沒確定這個秀色能否佐飯前，還是先把這份有些油膩的面條干掉吧。
“哦，你是哪一年畢業的？”那邊還在繼續回復著。胡小二順勢放下手里的飯盆子，看樣子可以好好地和這師兄聊聊。“我比您晚一級，師兄，”小嘴甜一點還是沒錯的。
“原來是小師妹，師妹好！”
胡小二是由初中直升的高中，六年的中學時光都是在潁中度過的，她對潁中很熟悉。來自同一所學校的經歷，讓兩個人毫不費力地找到了話題，雖然只是聊聊變態老師的無聊八卦。
2.
“吃飯了沒？”師兄經常在中午的時候和胡小二聊天，漸漸地就成了習慣。
“正在吃呀，你吃了沒？”兩個人的交流不知從何時開始變得隨意起來。
“剛才在出數據，還沒有去食堂。”
“那你趕快去吃飯啊，晚了就搶不到飯了哦！”小二一直沒有意識到在與師兄的交流中，她的語氣詞變得越來越多。
“沒關系，現在還不餓，可以晚點吃！”
“那好吧，記得一定要吃飯哦！”中文系的學生要不要去研究一下口語中“語氣詞成群”現象的成因。
不知道我們算不算很親近，可在不曾察覺的時候，我已開始向你撒嬌。
師兄那時大四，正在準備實驗報告，理工科學霸，繚亂了小二的心。即使沒有顏值，小二也從了。作為數學小白，她信誓旦旦地要找個理工男做男友，好給自己撐撐場子，長長面子。
天知道那時海老三是怎么想得，總之就是雷打不動地找小二聊天。
3.
“師兄，數據出得怎么樣了，模型弄好了沒啊？”偶爾，胡小二也會主動關心一下師兄的生活，內心波濤洶涌，還要裝著風平浪靜，小二在感情上有著她意想不到的被動。
“基本差不多了，今天去爬了學校的后山。”師兄總會很快地回復胡小二，畢業生不都在找工作，趕論文嗎？
大概緣分來臨時，總是你剛好，我恰巧吧。
“那就好，辛苦了哦！”小二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對著屏幕傻笑。
“要畢業了，有些舍不得學校的后山。”
“我從沒爬過山，你們學校的山好看嗎？”那時胡小二理解不了師兄的不舍，她用好奇將話題引向別處。
“西北的一座沒有名氣的小山，沒有什么風景。”雖然師兄這樣回答，胡小二還是很羨慕。
“山上人多嗎？”
“天有些冷了，大家都不愿出來了。”
“可你們學校好好哦，有這么適合談戀愛的地方。”在胡小二的心中，對學校各種嫌棄，其一就是整個學校沒有適合談戀愛的地方，無山無水，小情侶們只能在宿舍樓前卿卿我我，啃啃抱抱。
“你是不知道理工院校的男女比嗎，那就是一座光棍兒山？”師兄有些無奈，“給你推薦一本號稱史上最純情的小說《山楂樹之戀》。”
“啊，誰寫得啊？”胡小二一臉蒙圈，自己的這個師兄雖是理工男，內心卻是走文藝系的。有他QQ簽名為證：君乘車，我戴笠，他日相逢下車揖；君擔簦，我跨馬，他日相逢為君下。
劃著屏幕看電子書的胡小二那時也沒有想到：師兄竟然因為這本書變成了自己的海老三。
4.
“師兄，老三去世了，靜秋怎么辦？”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小二無力地趴在書桌上和師兄聊天。
“這也是我很難過的地方，”網絡那一端的師兄可能也不知如何回答小二。
“師兄，你說真的有老三這樣的人嗎，他們兩人在那一晚真的沒有在一起？”看過不少帶些顏色的愛情小說，小二還是被書里的情節震撼到了。
如果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生物，我能不能奢望你不是。
“老三和靜秋都是生活在特定的環境里的人物，我相信老三是真的愛靜秋。當一個人打從心里珍惜著另外一個人，他是不會只看眼前，去做有可能傷害對方的事。”這一次師兄的回復有些慢。
“嗯，是嗎？”胡小二沉浸在故事里，她需要一點時間抽離。
“我月底回家。”師兄突然冒出這句話。
“怎么想來回家了啊？”
“簽了工作可能要直接到單位去，我怕畢業前不回去，可能有很長時間不能回家。”
“哦哦！”胡小二不知該說些什么，雖然兩個人聊了很長時間，可是該怎樣讓彼此從網絡走到現實呢？
“回去的時候正趕上寒假，有時間出來嗎？”
“呃……”這是小二真實的心理反應。
“《山楂樹之戀》正好上映，我們一起去看吧。”
“嗯，好吧！”許久之后，小二才回了這句話。
“我去你家附近等你。”
這是什么節奏，雖然兩個人在聊天時已經掌握的彼此的家庭住址，由于學區的關系，離得很近，但兩人從來沒有見過面。
“師兄，不好意思，今天我有急事，不能出去了，要不你約約看其他人？”胡小二最終做了慫貨，她故意磨蹭時間，躲在被窩里裝睡，臨出發前做了這個決定。
“那，沒事，你去忙吧。”師兄的回復很簡短。一時之間，小二有些惆悵。
能告訴我哪種愛情可以不冒風險嗎？
“事情忙完沒？”師兄的消息還是按時發過來了，胡小二懸著的一顆心放了下來。
“你準備畢業簽在哪里？”轉移一下話題，好像這個話題也不輕松啊。
“大概是北京吧，我們這個專業在家鄉不好發展。”
“那就祝福你嘍，加油哦！”又不知該說些什么，胡小二只能講些干巴巴的鼓勵的話，她不知道能不能追上師兄的步伐。
她必須要承認自己的自卑，她既沒有像師兄一樣讀過那么多書，走過那么多地方，也沒有像他一樣考上很好的大學，畢業也是在眼前了，誰知道自己會留在什么地方呢？
“嗯嗯，謝謝。”兩個人突然間變得客套起來。
寒假如期結束，海老三沒有再約胡小二。
5.
“報告完成了嗎？”每天的聊天成了小二最期待的事情。
“差不多了，今天又去面了幾個單位。”
“怎么樣啊？”小二有些緊張。
“二選一吧，差不多要簽了。”
“嗯，好運哦！”小二不敢深問所謂的“二選一”，可師兄會選擇留在哪里呢？
如果最終會在一起，能不能提前告訴我讓我不要這樣擔心？
“簽之前，我會回去一趟。”
“啊？”
“昨天買了一件禮物給你。”
“啊，什么禮物？”
“見面拿給你。”
“那，好吧，到底是什么禮物？”
“一個小工具包。”
“啊，是什么啊？”
“別問了，見面你就知道了。”
胡小二時常會想起與師兄初次見面的那個午后，天有些陰，他穿著一件深紫色襯衫出現在小二的視線里。還真不能把理工男想得太完美，幸好在顏值上小二沒有期待。
“胡小二？”
“師兄！”師兄的聲音很好聽，小二終于明白為什么自己會那么喜歡蔡康永，因為師兄就是那樣軟軟糯糯的嗓音。小二沒覺得這樣會沒有男子氣概，在那么長時間的聊天中，那個對自己噓寒問暖，聊小說，聊古詩，聊旅行的人就應該有著這樣的嗓音。他的溫和讓小二很踏實。
“走吧。”
“嗯。”
“送你這個小工具包，我想你肯定會經常用到，那樣你就會在修指甲的時候想到我。當然如果我讓你不開心，同意你用它來修理我！”
小二不記得和師兄聊了什么，這是師兄在送小二回去之后發的消息。
6.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喜歡男孩子穿深紫色襯衫？”只怪當時沒有好好保存兩個人的聊天記錄。
今年是胡小二大學畢業的第五年，海老三先帶著她去了他的母校爬那座光棍兒山，然后又帶著小二回到她的母校，趁著朦朧的路燈光，海老三吻了胡小二，他沒有那么遲鈍，當時他就聽出了這個丫頭的羨慕嫉妒恨。
海老三把工作簽在了老家附近的省城。
幸好我沒有因為自卑而遠遠地躲開你，也謝謝你的慢騰騰，讓我有足夠的時間追上你。
胡小二仍然不知道有沒有老三那樣深情的人，可是在海老三吻上她的唇時，她閉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