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不同情所有的武大郎。
2.然而這篇文章也和西門慶沒什么關系。
3.甚至和潘金蓮的關系也并不大。
有些導演能拍出淡而好的東西來,但馮小剛不行。他心里還有一股火,他依舊憤怒,他就想要拍出狠一點兒的、猛一點兒的東西來。
玩畫幅新鮮嗎?并不,多蘭的《媽咪》,侯導的《刺客聶隱娘》都玩過。圓形畫幅所帶來的是視覺效果的改變,而雖影片類型在國內尚屬新鮮,然也有馮導一貫缺點,不夠凌厲,電視感很嚴重。話題有了,題材有了,想要表達的東西有了,卻沒有凌厲到直指人心,少了火候。一部二十一世紀的《官場現形記》,因為審查等各方面原因,表現庸常。也許問題還在于馮小剛對他影片中的人物從來都沒有真心,他從來沒有真心愛過他影片中的哪一個人,他一直形式大于內容。
不想談政治隱喻什么的,因甚厭惡人們面對一個位高權重之人的眾星捧月,轉臉對另外一群人頤指氣使,一大群年齡已然不小的男人低聲下氣,唯唯諾諾,生怕開罪一個人。
權力是權力。所有人在權力面前卑躬屈膝,這種場景令人厭惡。那些細而密集的沖擊,將人性殘酷地攤在你面前,那是巨大無邊的洞穴,幽深、陰沉、變幻莫測。那些耀武揚威的人呵,骨子里竟是如此卑劣呢,這樣的尊卑有序謙和一致呢。
換句話說,他們伺候完上面的皇帝,自己在下面做另一個皇帝。
而主人公李雪蓮難得的是一份決然的清明,這是她的利器同樣也是她的磨難,她因她的清明而受苦。
李雪蓮因想要二胎與丈夫假離婚,丈夫在假離婚后幾個月內與另一女人結婚。李雪蓮想去證明離婚是假離婚,隨后與前夫結婚,然后再離婚。她失敗了。
當她決定不告,但依舊要前夫一句真話時,前夫當著眾人說她是潘金蓮,然后……又開始打官司上告,這次是為了“證明我不是潘金蓮”。
為什么一個女人需要證明自己不是潘金蓮?甚至要搭上那么多年的光陰、精力、全力以赴來證明?
若她是潘金蓮,按照邏輯來看,后與她在一起的丈夫豈不就成了西門慶?為什么所有人都忽略這一點?為什么所有的西門慶都不用證明自己不是西門慶?并且還相當以自己是西門慶而自豪?
前段時間因《驢得水》說到蕩婦羞辱,這一部電影依舊在用這一招。他們無時無刻不在告訴你,在如此社會環境下,毀掉一個女人最好的辦法就是給她扣上蕩婦的帽子。
為什么?為什么在“我不過需要你一句實話真話”的時候,你要給她扣上與之毫不相關的蕩婦帽子?為什么當他們發現無法在道德層面壓倒對方時,就要從另外的人身攻擊的層面去羞辱?
你想不到為什么嗎?我知道。
因為他們懦弱、無恥、并且毫不占理,而他們只需指責她非處、她不忠、她不貞、她是蕩婦,那么一切無恥的事情仿佛因此變得正當,變得正義,變得理直氣壯,不道德將變為道德,背叛將變為掙脫。可你知道,他們才是邪惡的、令人不齒的,下賤的,卑劣的,他們有種基因里的壞。
所以你也許已經理解為什么我對引起數人震驚一個農村婦女這樣去與一個層層推諉的官僚體制對抗毫無興趣,因為感興趣的人太多,分析的文章也寫得夠多。而我感興趣的是這樣的一套荒誕官僚主義所催生出來的荒誕的男女,以及這背后隨之而來的雙重道德標準。
更重要的是,我們居然接受了這樣一套標準,李雪蓮若非處于這套道德標準下也就不會上訪那么多年。你知道荒誕在哪里嗎?當一個男人隨意侮辱你,需要證明的反而是你。你要去證明自己純潔、忠貞、并不是淫蕩的潘金蓮,而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雪蓮。以此來證明對方錯了,而你冤枉,你不是潘金蓮你是李雪蓮你是小白菜你是竇娥。
可問題是,從一開始他們就不想聽你解釋啊,從一開始他們就從齷齪的層面來侮辱你啊,從一開始他們就想要在世俗眼光層面將你打敗的啊。你去證明,對他們而言,什么都不算。
我知很多優秀的人能從影片看出家國大義,看出政治荒誕,然而我,格局小得不能再小的我,依舊著眼于這樣一個荒誕世情下的荒誕故事中的荒誕女人身上所遭受的可笑又愚蠢的侮辱與悲劇上。更荒誕的是,我們這些荒誕的觀眾看著屏幕上因一個女人上訪而帶來官生機構滑稽可笑甚至丑陋的現實時發爆發出的大笑也挺諷刺的。
不用覺得可笑,即便今日,這種荒誕依舊存在著并且將持續地存在下去。
劉震云原著里的李雪蓮尚有美貌,在電影中范冰冰的刻意扮丑沖淡了這一點,扮素之后的她,缺少原著里的倔強勁兒,太清淡,這個角色在影片中并不出彩。
也沒有男人真心愛她,前夫對她狠心,最后想要與她結婚的男人重點在于給在畜牧站工作的兒子轉正。
而星夜遼闊,寂寞無依的她,只能訴一腔心事與牛棚中的牛。
總結一下,影片挺好,其他演員都挺棒,故事不錯,攝影出彩,過程過癮,觀影愉快,值得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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