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的狗狗情結（二）
我家添了個新成員
最近，家里添了一名新成員：金毛。
這只狗狗剛剛滿月不久，初次見面，我覺得它很丑，毛色土黃，眼睛小小，一點兒也不可愛。我心里納悶：這也叫名牌？還沒有以前那只白色的哈巴狗好看！雖然我不識貨，老公卻把它當寶貝，慌忙上網查詢，下載了幾十頁《滿月的金毛怎么喂養》《哪種牌子食物金毛更喜歡》《金毛喜歡什么玩具》《如何與金毛相處》等資料，和女兒湊在一起研究討論。我心里老不樂意：當初養孩子也沒見你這么用心！
不論我喜不喜歡，這名新成員強勢入駐，并不動聲色迅速占領了家庭老大的地位。
其實對于養寵物，我的內心是很抵觸的。我小時候特別怕狗，遠遠望見便躲著走。在我的假想中，狗就是狼，狼的外貌，狼的性情，會吃人的！中學時代為此還鬧過一場笑話：媽媽讓我去村頭張叔叔家取東西，我到他家門口，剛喊了聲“張叔張嬸”，就從他家里沖出一只小狗，我一下子慌了神，撒腿就跑。這只狗一邊叫一邊追我。看到不遠處有一個大土堆（別人家的新宅，準備搞基建的），我就繞著跑了起來，一圈又一圈，小狗大概把我當成了小偷，緊追不舍，我累得雙腿發軟氣喘吁吁，突然一個趔趄倒在地上，內心充滿了要死的絕望。我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仿佛等待受刑的囚犯一般。出乎意料的是，意念中的劊子手并沒有露出猙獰的嘴臉對我行刑折磨，它像欣賞小丑一樣，圍著我轉了一圈，又低下頭舔了舔我的鞋子，很悠閑地離開了。驚魂甫定，我再次來到張叔張嬸家，對方聽到來意后感嘆：剛才我們明明聽到叫門聲，出來找了半天，人影都沒有。等我講明原因，他們幾乎要笑岔氣！時隔多年，每每憶起這一幕，總覺得特別喜劇。有了這次和狗狗的親密接觸后，我不像從前那么怕狗了，它們的形象溫和了不少。但想讓我喜歡上它們，卻也是很艱難的事情。提起狗狗，我腦子里浮現的是從各種渠道了解到的狂犬病、襲擊、傷害等驚竦字眼和血腥的畫面，大腦自覺屏蔽一切與狗狗相關的、美好、可愛的信息。
但我的感情不能左右女兒的好惡，關鍵我也不想。金毛入戶后我明確表態：不喜歡，也不干涉，但伺候它的活兒也別指望我。女兒說我太冷漠，我也不辯解。她不懂，對我來講，接納已是退讓和恩賜。升入初中以來，女兒娛樂的時間和項目越來越少了，當是減壓神器吧！我這樣開導自己。
不關心不等于不關注。他們倆在觀察狗狗，我在觀察他們。正如卞之琳所云：“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橋上看你。”
我發現：養寵物也是一種修行。陽臺被打掃得干干凈凈，雜物全部被清理到書房。大紙箱經剪裁，粘貼后變成了臨時的狗窩，女兒要拿嶄新的絨毯給它當鋪蓋，被我果斷呵斥阻止。一小袋狗糧，50大元，比女兒當年喝的奶粉還貴。看看上面的標注，不禁啞然失笑：親母乳配方，高效吸收，口感好。嚴格按照規定，女兒一次用天平稱20克，開水涼至60度，浸泡五分鐘后拿給狗狗。餐具頓頓刷洗后，用熱水消毒。他們從獸醫站買來打蟲藥，給狗狗空腹喂食。我酸溜溜地對女兒說：“我生病也沒見你這樣照顧我。能不能把對金毛的耐心和愛心分給媽媽一些?”她沒好氣：“你就別吃醋了！和狗狗爭寵，你不臉紅嗎？！”老公教她幫狗狗擦屁股，她一臉嫌棄，借口寫作業開溜。后來，她給老爸封了個稱號：鏟屎官。專職負責陽臺的衛生，為狗狗打造一流的生活環境。不是親眼所見，真不敢相信，一個不疊被子、臭襪子成堆的男人，竟然每天一下班就直奔陽臺，把狗狗的居住場所料理得一塵不染！陽臺成了我們家最干凈的地方。暗暗期待他能夠把這種精神發揚光大，不久的將來，客廳臥室也能煥然一新；希望不僅是動物，和狗狗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人類也能夠深受其益。
有了金毛后，我發現自己很多余。每天他們倆總要抽出時間陪狗狗說話，玩耍，完全忽視了我的存在。正好，我可以發揮攝像機的功能，既客觀又公正，絲毫不受干擾。
狗狗很粘人，只要他們進入陽臺，狗狗便用力地討好，使勁搖尾巴，湊上前去，用嘴拱，用舌頭舔，用身子蹭，用爪子抓，用腦袋頂，恨不得撲進懷里撒嬌。
年幼的狗狗智商很低。正寸步不離跟著老公，他故意要逗它，跳上兩個臺階，站在梯子上不動，狗狗便迷茫了，繞著梯子一圈又一圈，就是不知道抬頭往上面找。大約它的視線還沒有發育完好吧？記得嬰幼兒視力發育之初所見也是很有限的。女兒說它太笨——把它放在紙箱上，它還像走平路一樣，昂首闊步，一頭就摔下來了。再次重復時，它膽小了很多，東嗅嗅，西探探，小心翼翼用爪子摸來摸去，再不肯莽撞了。那樣子可笑極了，好像失去了依靠的盲人。因為地板太光滑，它步子快時會摔跤，每每此時，它變得特別害怕和緊張，急急地想要站起，卻往往會引起新一輪的打滑，總是站不穩。女兒說它是在表演花樣溜冰！
每次他們離開陽臺，都像是在上演一幕生離死別的大戲：他們把狗狗塞進小窩飛快逃離，狗狗則有預感一般，火速沖出來，窮追不舍。他們怕關門急不小心擠住它，小心地挪動推拉門。稍一遲緩，它便鉆了出來。只好把它重新推進去，手忙腳亂再快速去掩門，狗狗則打個滾兒翻個身迅速站起又折了回來。那速度快得令人驚呆！更多的時候，門會被留一條小縫兒，他們站在這邊觀察，金毛在那邊急得亂叫，亂撞，亂抓，甚至把尾巴當手，使勁敲擊玻璃。此情此景，多像剛被送進幼兒園的孩子，哭，鬧，叫，揪著父母的衣服不肯松手。
每一個孩子都漸漸會適應幼兒園的新生活，狗狗也在一天天地成長和進步。在養狗過程中，女兒的模仿能力和表演能力突飛猛進。她模仿狗叫，喉嚨里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幾乎能夠以假亂真；她模仿狗狗走路，撒歡，技術爐火純青；她模仿狗狗吃食，喝水，把我笑得肚疼。不進行深入細致的觀察，如何能表現得這么生動形象！和孩子們相比，成人的眼睛真的太缺少發現，缺少美。
看狗狗那么害怕孤獨，老公逗她說：“一只狗狗多寂寞，一個孩子呢？”女兒狡黠地笑了：“孩子有狗狗作陪，一點兒也不孤獨。不過，可以考慮再增加一只狗狗喲！我替金毛謝謝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