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父

? ? ? ? 明天是父親離開我們的第三十五天,按照農村風俗家人要聚在一起吃糧米,一同來父親墳前燒紙錢祭拜,沒人之處潸然流淚??傄詾槟茏匀绨芽厍榫w,父親去世才知道自己完全是個性情中人,真真體驗了一把撕心裂肺。?

? ? ? ? 父親一生節儉,有時候甚至叫吝嗇,從不亂花一分錢,父親總嘮叨母親家里肉沒吃完又買浪費錢,他身上的衣服鞋襪基本上是我老公舊的,走了都還有我買的新的沒有試穿過。中午的剩菜母親如果倒掉父親會叨嘮許久,老人買的蘋果很小個,超市打折比誰都跑得快,尤其是電影院搞活動有面條和雞蛋領,父親總是不缺席。父親生病了,總是在小醫院打個點滴完事,尤其喜歡去保和醫院,只需花200元輸液7天還可以領中藥回家吃,父親總說他身體沒事,以至于我們總是關注坐輪椅的母親而忽略了已經八十多歲的父親,姐姐一直在照顧父母親,說父親今年衰老的快,有時候還坐母親的輪椅去超市,那天姐姐辦酒父親突然對我說想去醫院看病,第二天姐姐帶父親還是去那個他認為伐算的保和醫院,結果一檢查父親的右肺全是陰影,醫生要他去其他醫院,父親還在咋呼要花很多錢,沒想到這個病直接要了我老父親的命。要我幫他存了6萬元外,還悄悄積攢了錢,直至走了還有2萬塊以他的名義存在銀行。

? ? ? ? 父親又是慷慨的,兒女孫輩誰家誰人有個什么生日喜慶老人家都要塞個紅包,我結婚時還給了我一萬元,我常常奇怪父親的錢是怎么來的,尤其是這10年來,父母的錢都是經過我的手給的。父親從來不欠鄰居親戚人情,他總說我家是個大家庭,給人情份量要足,有時候本來兒女可以給,他總是毫不猶豫的以大家庭家長的名義頂了。父母親出門遛彎,母親的輪椅上經常要帶蘋果牛奶什么的,說是要給一些玩得好的老人吃,父親走后,許多老人帶著東西來看母親,一時間家里牛奶水果堆得老高。

? ? ? 父親一生是勤勞的,父親是個泥瓦匠,家里窮子女多總要有個住的地方,父親帶著家人做磚做瓦,拉線搬石頭砌房子,白天要去外面賺錢養家,利用清早和晚上加班,就像燕子銜泥般在一年內砌了個含堂屋在內的五間紅磚屋,在當時轟動當地。我出生那一年應該是我家最艱難的一年,父親在外地賺錢一年都沒有回來,母親由于饑餓在雪地里扒生胡蘿卜吃,結果過奶給我,搞得我肚臍出血爛了許久。印象中的父親在農村總是帶個斗笠披個蓑衣,要不就是肩上扛個鋤頭,我回老家的車上總是裝滿了父親從菜園子摘的新鮮的香蔥、白菜、黃瓜等,父親嘮叨起他的菜園子就喋喋不休。后來子女們把他接來云集住,他嘆息了許久,說一根蔥都要出錢買,竟然在頂樓和一樓花壇種了許多菜,還說自己來晚了,有些空地讓人家種了。?

? ? ? ? 父親一生深愛母親,他總說母親跟他吃了不少苦,父親家窮,上門到母親家,當時有田有地還有房子住,但后來父親堅決要回老家,帶著一家老少回來后,老家無田無地無房子,用個稻草搭個茅屋住了好幾年,當時生產隊本來人人都吃不飽,突然增加這么多人其矛盾和艱辛可想而知。母親由于一生勞累落下許多病,父親總是無微不至照顧,有時候為了讓我們重視母親身體還鄭重其事的對我們說母親得了癌癥,子女們這么多年來帶著母親去過不少醫院,父親從來都是陪伴左右,不讓他去他就大發脾氣。我們每次去看父母,父親都在說母親的身體如何如何,稍有一點好轉就念叨要我們帶母親去哪個公園游玩,我幫父母親拍了許多游玩照片,現在翻來看看父親深望母親的眼神寫滿了愛意。父親和母親后來在家學會了打牌,牌桌上永遠放著10幾個硬幣,與其說是他們輸贏的工具還不如說是愛的見證。

? ? ? ? 父親是慈祥的,也是愛炫耀的。一生沒有打罵過我,我是父親口中的滿女,也是父親的驕傲。每次看見我來都立馬放下手中的字牌開心的和我交流,有鄰居過來說看見父親會大聲的說“我滿女看我來了”,那自豪和滿足恨不得讓全世界知道,父親會很大方的把我們帶的東西分給一些老人們吃。尤其是什么新鮮東西他會舍不得吃給朋友吃,還吹牛說他經常吃。哥哥們在南方混得好一些了,帶著父親在南方轉了一圈,被家人稱為“羅老爺子南巡”,父親吃了喝了也玩了,回家逢人就說他吃了海參鮑魚,看了香港澳門,花了幾萬塊,其實是在珠海船上看的香港澳門,花了也沒有幾萬塊。

? ? ? ? 父親最愛操晚輩的心,子女孫輩誰家有個什么事他比誰都急,哪個怎么還不找老婆,哪個今年賺錢不多,哪個生日怎么沒有辦酒。永遠有操不完的心,有時候還要我去干預,沒有落實會電話不停的催。就連他這次大病在身,他還在念叨羅輝的家庭,羅倩怎么還不生崽,羅紅的婚事,羅昂宇強硬的個性······他有什么事總不想麻煩子女,80多歲的人有時候自己搭公交車去衡陽買藥,他80壽宴看中了一個禮品袋,硬要跑去五一市場搞批發,嚇得姐姐趕快跟著去了。父親雖然住在云集卻心掛生產隊那些老朋友,隔點時間又想著去看看,回家之后總說自己是生產隊最幸福的老人,總說子女是最孝順的,每每父親這樣說,我心也洋溢著幸福。

? ? ? ? 晚年父親還是幸福的,若不是因為開心,按照父親的體質是到不了這個年齡的,當地有人說我父親能夠活到80歲真是個奇跡。只可惜我們子女在父親臨終之前沒有發現老人家已經是大病纏身,不管醫學怎么解釋,老父親的病沒有花子女什么錢,沒要子女陪護,他自己也沒有想到走得這么突然,這終歸是個遺憾!?

? ? ? ? 父親是在我的臂彎里走的,因為突然,兄弟們都沒能趕上,就連長期照顧的姐姐都沒能送終,這也許是父親最疼我的最后體現吧。父親走了,死神原來離生命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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