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沒有人知道藍盈心底關于等待的那個人的秘密,她對最好的朋友也從未提起。她曾想過,在茫茫人海如大海尋針般遇見一個人,或許終其一生都不能夠,她能做的唯有等待。除
此之外,也抱定了非他終生不嫁的決心。
他還是出現了。
并沒有讓她久等。在她25歲這一年,夏日將盡,天氣微涼,她走在校園樹影斑駁的小路上,有古箏如流水般的聲音在耳邊回蕩。
當初之所以選擇這所學校,有兩個原因:離父母的家很近,方便照顧他們;再就是因為這條小路。
中學時的一個周末,她來過這里。那時這里還是一所中專,她只是好奇,就進來看看。走到這條小路上,一個穿碎花長裙的長發女子在路邊的長條凳上坐著拉小提琴,她站在旁邊聽得出了神。她拉完后沖她莞爾一笑,像好朋友似的問她:聽過這首歌么?
她搖搖頭,“但是很美。”她說。
她研究似的看藍盈,大概是她從未見過這樣既不膽小羞怯又出奇地冷靜率直的女孩子吧。
然后她笑了,說:“你以后會知道的。這首曲子適合拉給另一個人聽,我練了好幾個月,今天,我決定拉給他聽了。”
她仍舊微笑著離開了,像蝴蝶般從她身邊飄過,藍盈聞到她身上有淡淡的百合花的香味。
那也是在這樣的一個夏末的午后,她怔怔的目送她遠去。小路上樹影婆娑,空氣里游離著百合花的清香,這是她見過的最美的小路。
為了照顧養父母,也為了這樣的一種情懷,她選擇了來這所學校任教。教經濟數學,不是她對口的專業,但無妨,她目標感很強,只要能達到目標,其它問題都可忽略不計。
中學時的那個午后到現在,有十年了吧,那個有著百合花香味的年輕女郎現在也該成家有子女了吧?她后來終于知道她拉的那首曲子,名字叫《情人的眼淚》,她決心要拉給他聽的那個人,他們走到一起了么?
這樣想著的時候,不經意間的一抬眼,看到幾個校領導簇擁著一個男人。那人看起來三四十歲的樣子,身材碩長,器宇軒昂,玉樹臨風般被圍在中間。
她想,是市領導視察么?怎么沒聽說?
正要走開,他被常副校長叫住:“藍盈,來,給你介紹一下。”
她不喜歡應酬,但也只好硬著頭皮走過去。
那個男人看向她,她也朝他望去。
四目相對。
她如遭電擊般怔在那里。
是了,就是他!
許久許久,她呆立在原地。她不記得常副校長是如何向她介紹他的,也記不起她是如何同他打招呼的。只記得電光石火之間,他目光如炬又深幽無比,她能感受到那雙眼睛里徹骨的孤獨和仿佛穿越了一個世紀的憐憫。
那目光令她幾乎不能呼吸。
她恍惚記得:他姓周,是學校新上任的校長。
并沒有如自己想象的那般狂喜,相反,她有著說不出的難過。
因為她很快便意識到:他應該是個已婚男人。
要同另一個女人去爭奪一個男人么?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但一想到這里,她幾乎同時做出了決定:她不會!
是的,他怎么會破壞自己喜歡的人原有的生活?即使那并不是他想要的,但只要他尚未從中抽身,她便沒有理由介入。因為她相信,凡是存在的,都自有道理。
她不喜歡拖泥帶水,決絕或者需要勇氣,但她從不缺乏。如同當年看到娶了新娘子的那個鄰居哥哥,她明知無望,就珍藏心底,甚至很少多看他一眼。看到他抱了剛出生不久的男嬰逗笑,她也由衷感到欣慰和歡喜。
愛,但不自私。她想:這才是真的愛。
就這樣錯過了25年的生命里等待著的男人,她在徹底想通之后由難過轉而欣慰:如果他們都很幸福,那不是很好的事么?
下一個他還會再出現么?她不知道,但是她隱約感到了無望。
身邊已經有人開始向生活妥協:表姐在32歲的時候嫁給了一個建材商的兒子,他看起來是那么猥瑣和混沌,但是表姐說:他家境富有,舍得給她花錢,有這兩點就夠了,其它的可以將就。
她是絕不肯妥協的,在自己能夠做主的事情上,她一向有著超乎尋常的冷靜和決斷,她不容自己有任何退讓。
與其向現實妥協,她寧可孤獨終老,因為在她,和不喜歡的人生活的孤獨更無藥可救。
用一夜的時間想這件事,想清楚之后的第二天早上,在校會上,沒有沒有再去看他。
她不否認,聽到他講話的聲音的時候,心痛得要滴血。
散會后,她聽到同事竊竊私語:“是么?他就是碧君的老公?”
“碧君那么年輕,真可惜!”
“聽說,當年他們的愛情可是一段傳奇。”
未完,明日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