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時光可以倒流,這樣想的人不是真正希望能有制造一臺時光機器,可以載她回到過去。只是在回想歸去的某一件事的時候,帶有后悔、不甘心與遺憾,希望這一個點的歷史或者這一段的歷史可以重新來過。如果單單是周圍的人事都在日新月異地變化,猛地把一個人的生命退回到孩提時代,想一下也覺得十分可怕,父母親人都已經老了,而自己卻那么小。不過也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被遣送回某一個過去的人并不會覺得難過,因為心智還沒有成熟到讓他足以覺察這個問題。
走在這個漂亮的校園里,我最出乎意料的想法就是如果爸爸還活著,他會來學校看我,關心我的生活和心事。跟我漫步在這繁華而安靜的校園,跟多數場景一樣,都是父母陪著孩子一路上有說有笑的。
最簡單的期望往往具有最直擊人心的殺傷力,而已徹底不能如愿的期盼多多少少帶著無可磨滅的悲傷。因想念與愿望而起的迫切渴望,卻如同漫天黃沙,不知何時會因何事而止。
爸爸很少出現在我的夢里,因為長期以來我睡的都不太好。即使偶爾會有一點即將出現的跡象,也會因為潛意識認識到這是夢境而中途終止。睡得淺的毛病是家族遺傳的,姐姐和哥哥的情況都跟我差不多。所以我珍惜安靜,在那里,有一份不被打擾的環境,可以任由我想象各種不切實際的畫面,既不會被打斷,更不會被人察覺。
雖然住宿樓的環境很好,但每個房間都按照要求是兩個人共用一個房間,根本算不上私密空間。我會在沒課的下午或上午逃離任何人的視線,尋找一個有著一兩個小時安靜的世外桃源。
這種嘗試并不是總能如意的。比方說花園那邊吧,環境很好,還有長椅,鳥語花香的,可那是情侶賴以卿卿我我的場所,去過一兩次之后就再也沒有單獨到那里的想法。而更為隱蔽的地方,要么太過偏遠,往返太過消耗時間;要么太潮濕,根本不適合長時間逗留。
這天正瞎晃悠,發愁沒有地方可以稍作休息,發現在一片綠植不十分稠密的地方,東西錯落地擺設了一些觀賞石,有大的一人多高,小的如同經過不經意的雕刻一般,大概的輪廓顯示出原始厚重的模樣,或憨態可掬,或精巧隨意,看似隨意放置,卻讓人感覺很舒服。挑了一個視界相對開闊的地方,我卸下書包,取出一本書墊在下面,背靠著大石頭,享受難得的安寧。
夕陽的溫度與色彩都恰到好處,此時的溫度也剛剛好,微風吹在臉上,既不覺得涼,也不會顯得過于干燥。坐在地上,背靠著石頭,既不會輕易被人察覺,還可以看到一天不同的景致。這里真的很合我的心意,以致于每次不想練習小提琴了,都會背著包帶一兩本書去那里消磨時光。
平時的課業負擔幾乎為零,所有的老師都不會額外強加練習的。但學校卻沒有寬容到要取消每年兩次的考試考核。期中考試成績下來,雖然大家都不會被老師公布的成績和排的名次所困擾,但看到試卷上少的可憐的分數,也有一種被嘲笑的感覺。我的成績很穩定,語文最好,數學最差,其余對付得過去。
“王元一,你很喜歡寫作文啊?”葉倩云看到我筆記本上寫的密密麻麻的字跡,很吃驚地說。
“還行吧,不討厭,只是平時記錄一些東西。”
“真厲害!我現在巴不得所有的事情都能通過語音完成,再不濟就是文檔錄入了。上一次動筆寫什么,都不記得了。”她感覺有點像是發現古董樣。
“電子的與紙質的,我傾向后者。”
“所以你很容易多愁善感啊!心思太過細膩了,而感覺又很敏銳。”
對這位新朋友的評價,我表示默認。
李昱好像是故意要惹我,站起來一把拿過那個花花綠綠的筆記本。
“哎呀,我說這是什么呢?全是一個少女的愁思啊,你這么文藝,嘖嘖,真了不得!”
“拿過來!”我立馬板起了臉,好朋友怎么看都沒問題,都是女生,也不會惡意取笑。但在他那,我的容忍度幾乎是負值。
“哎呀,才女,讓我等凡人學習見識一下唄。這么好看的字跡,光自己各兒看多浪費寶貴的資源啊。”邊說著還把本子從前往后翻。
“你這人怎么能這樣?這是侵犯別人隱私,犯法的懂不懂?”我氣的臉紅脖子粗的,本來很好的心情,這下差到了底值。
“哎呦,你還隱私?現在什么東西有隱私?你的行蹤,活動,就連在餐廳吃個飯,說不定就被監控給記錄下來了,你還要求隱私?”周皓陽說話永遠向著自己的好哥們,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當然有隱私了,即使各種東西都會被記錄影像,但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秘密吧?”我對他自然不會有好脾氣。
“唉唉,說的也對。李昱,還是把東西給人家吧,你看人家姑娘家家的,萬一被我們大老爺們看出了什么小心思,多不好意思啊?”
“本來想好好學習一番的,行,你都這么說了,給。”他一臉的嘲笑,我一下子抓過筆記本,惡狠狠地說“請你以后不要碰我的任何東西,免得傳染病毒!”
“哎,你這人烏鴉嘴是不是?說話太難聽了吧?”
“嫌難聽就別做惹人厭的事情啊?不知道愚蠢類病毒會傳染啊?”
他倒沒有生氣,只是笑笑。“好男兒不跟女流之輩一番見識。”
“對啦。走吧,一會兒該人多了,我最討厭人多了,那種空氣的混合味道,直接可以讓我窒息!”周皓陽有潔癖。別人摸過的東西都不會挨,不小心碰到了回去也會認認真真地洗手,整個過程充滿儀式感。可偏偏這人的嗅覺超乎常人地敏銳,對各種氣味都感覺厭煩。也因此,“黃金三角”的幾個人湊在一起,一般不會有人不知趣地往上貼,要不然后果會很慘。當然都是聽別的同學講到的。這個學校的諸多傳聞,我也只是聽說而已。除了校花的穿著打扮已經得到親眼驗證之外,別的,都只是聽說。
“怎么了?不高興啊?”葉倩云和我總是一起去餐廳用午餐。
“感覺煩,李昱那種個性,惹人厭。”
“哎呀,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啊,其實你也太喜歡安靜了,這沒什么不好,可偶爾跟同學聚聚,聊聊天,也沒什么不好啊。你來這么久了,班上一大半的同學還叫不出名字吧?”
“怕什么?我有你啊!”我挽著她的胳膊。
“你以前也這么不喜歡熱鬧嗎?按理說,青春就要肆無忌憚地玩樂才是啊,認識各種各樣的人,每天都過的精彩刺激才會覺得不會辜負這大好時光啊。”
“那你內心也這么認為嗎?”我試探性地問她。
“我自幼喜歡安靜,但也喜歡結交不同的人,那樣生活才會豐富。”她說的很堅定。
“嗯,可我呢,就是不一樣的我,不喜歡張揚的個性與風起云涌的架勢,喜歡的就是靜水流深般的沉穩與靜逸。”
“難怪你喜歡讀小說?都不是切切實實活在眼下的時代,只有那些書里的虛假世界,才是你向往的吧。”
“這就是另一個話題了。不過你放心,我的世界里,你很重要的。”我把頭貼向她的肩。
“還會撒嬌了。”她只是笑笑。雖然剛才的話含有玩笑成分,但心里卻很清楚,心里認可的朋友是希望能夠得到對方同等性質的認可的,這樣才會有更深厚的友誼。
不過這也只是期望。與人交往,免不了偶爾的失落與傷神。所以我會刻意避免跟別人的接觸,害怕受傷,也不想太過遷就別人的想法。
我就是我,即使不同,也要活得自在。
指愛之悖逆的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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