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家有一妙語:“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此話所言,是人生的三重境界。人生之初,初心純潔無暇,眼見了便是世界真實面貌。慢慢地,生活的浮沉讓我們變得多愁善感,見到山會嘆息,見到水會感傷。
可“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我們終歸會找回自己最初的本真。
人本是人,不必刻意做人;世本是世,無須精心處世。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久在城市中生活,總有一兩個瞬間,想離群索居,變成一頭小鹿,竄進山林間撒野。
明末清初就有個叫李漁的奇人。他說塵世喧囂、浮名寸祿就像鑠人的暑氣,讓人迷失,疲憊身心。于是他隱居深山老林,不應酬世故,世故的麻煩也不會上門拜訪。
歸隱山林的李漁,有時候會脫光衣服,藏在淺塘的亂荷中發呆,連妻子女兒也找不到他;或者躺在長松樹蔭底下沉思,就連飛禽走獸路過他身邊也不察覺。
他作完畫就用飛泉洗硯臺,舌干了就接雪水泡一盞茶,想吃瓜就到外頭摘,想吃果子了樹上正好掉了一個下來。
涉世之初,我們還懷著對這個世界的好奇與新鮮,對一切事物都用一種童真的眼光來看待,萬事萬物在我們的眼里都還原成本原,山就是山,水就是水。
可人越是遠離自然,心就越靠近疾病。回歸山野,不過是為了讓心變寬,從而重拾面對生活的勇氣。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紅塵之中有太多的誘惑,親眼所見的并不一定是真實的。
陶淵明最初歸隱時,其實心境并沒有多闊達。一來其實他并不擅長農作,二是他那時候心里仍懷著一團火,不愿意安于現狀。他身上總要提著壺菊花酒,喝醉了就胡亂睡在路邊。
一天,他的酒喝完了,于是到院里采菊花來釀酒。黃昏時分,他倏爾抬頭一看,瞧見了蒼茫蔥郁的南山。
夕陽鋪滿南山,山間騰起了輕薄的霧氣。頭頂一群飛鳥在暮色中悠然自在地飛回山林。陶淵明感覺自己也化成了飛鳥,慢慢地飛回林中小窩。直到鳥群消失在霧里,他才回過神來。
他的心變得很舒坦、寬大,似乎能容得下整片南山。那一刻他才發現,雖然人已經隱居很長一段時間了,可是他的心,剛剛才真的開始歸隱,心頭的煩囂在看到南山那一剎那才真正被放下。
放下,是登到山尖,看著雁群高飛,看著云遠飄,看到蒼茫大地,才知自己的渺小。當你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時,不如早些放下執念,無言中生活如水,清靜中歡喜自生。
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古往今來,多少人睡在山水間,多少夢托清風遙寄。
豐子愷談到恩師弘一法師時說過:“我以為人的生活,可以分為三層:一是物質生活,二是精神生活,三是靈魂生活。”
我們未必有覺悟像弘一法師那樣走到第三層,過好前兩層生活便足以。在弘一法師受戒的靈隱寺有這么一副對聯:“人生哪能多如意,萬事只求半稱心。”
一半物質,一半精神,生活便能常樂。一半塵世,一半山水,這便是人生。
其實,人之平凡在于,扔進滄海,誰都是一粟。人之不凡在于,每一粟身上,都有外人猜不透的故事。
北京老城,后海以西,沿著一條窄窄的胡同,便能尋到馮唐的四合院。用他自己的話說:“要有個大點的院子。有樹,最好是果樹或花樹或者又開花有結果。”
馮唐對居住的要求很簡單:第一,干凈;第二,東西少一點,不要擺得滿滿當當;第三,別太冷,別太熱,別漏雨。人生有所經歷,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生活越簡單的人,內心越豐盈。
馮唐院子面積不大,一進大門,一切都是敞亮的:“每年花樹開花的那幾天,在樹下支張桌子,擺簡單的酒菜,開順口的酒,看繁花在風里、在暮色里、在月光里動,也值了。”關上了門,院里就是自己的小世界。
也許此生并非一定要住在山水,只要心中有山水,總能慢慢領悟以清凈心看世界,以歡喜心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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