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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工的貓,特多。有些有名字,有些沒名字,我是其中一個有名的。他們雖叫我小黑,但我一向不能以貓的眼光和標準去要求他們,一天大概有四人將隔壁檀香的阿花認成是我,這種錯誤實在慘不忍睹,或許在旁人看來大多貓長得沒啥區別,一樣黑,或一樣黃,但如果進入貓的世界就會發現完全不一樣的,除去毛色瞳色,還有耳朵間距,耳廓深度,眼睛大小,尾巴長短,顴骨高低,我們也分要美丑好惡的好不好!
不過有時候認不出來還好,有的認出你,他逮住機會就逗弄你,沒事過來,戳你屁股,揉你腦袋,你掃下尾巴不理他,他就放個小魚干引誘你。人類真是幼稚啊,為了配合他演出,下次有零食吃,就將就著陪他玩一下。我這樣沒尊嚴地討好,總會被隔壁白君嗤笑,搞得分外丟人。哼,沒長大的丫頭片子,為了報復它上次讓我在南工貓會上出丑,我憋了好幾天,每日凌晨去檀香二棟五樓門口拉屎撒尿。貓會主席團都以為白君所干,令我偷笑個把月,可算解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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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出生就與人相處,深知他們實在任性,且不通人情。上月阿花被人勒死,這事實在震驚,人類竟是可怕至如此。檀香象山貓委會的白君宋君等等驚嚇之余紛紛指責,阿花為我而死,我平時作惡太多,人類普遍臉盲,將阿花認做是我。我聽此言論,并聞眾同學都傳那小黑死得多慘多慘,也略覺心虛,想到五棟拜祭,又怕被那人發現了殺錯貓,便只能縮在窩里整日整日地不出門。
閉關幾日便想通,與我何干,還說我平時獻媚,它們此番舉止與往日我討好人類有何區別,把錯誤拋我身上,它們怎么不說是人類可怖囂張自傲不懂生命。人類仗著自己的體格強大而胡作非為,從來不思考貓之思想,我等生命何其輕薄,我等言語何其微弱。自傲的他們遇見那沒生命的、有生命的小東西,必得加上他們自己的想法,稍有反抗就想方設法懲治一二。斷食都是常見的小把戲,每每被扔至大坑或餓至頭暈,就得瞪大雙眼,哭叫幾聲,贏得憐憫同情,經人類之手挽救挽救。這同情還得在他們閑暇無事之時,若是步履匆匆,肯定鳥你不鳥,管你死活。我之“作惡”比之人類種種何其玩笑,還被扣了帽子,一群有眼無珠之貓。
越想越是悲哀啊,從古至今為何沒有貓前輩奮起反抗,帶領我等闖出一片繁榮盛世?或許難道可能它們在等我?
“前些日子聽聞出了一篇殺貓心跡,算在眾貓里洗了我清白。且說那殺貓人,如何如何痛苦,說把阿花當成自己,解脫生命。都是狗屁!人類就是自私,阿花和他有啥關系,估計連阿花叫啥都不知,隨便逮了個貓,泄個憤,我等也算命大,早晨賴床不起,倒叫勤勉立志晨練的阿花撞了霉運。話說要是多出這么幾個人,貓們還要不要活了,要解脫,他自己撞墻啊,我等管他心里塞了多少秤砣,瞧我們貓族弱了大半輩子,好欺負是吧。都說殺人償命,那殺貓呢?他們人類說他如何悲涼,我們可不能管!盡管現在貓族弱小,但總有強盛的時候,到時我就讓我的子子孫孫,提著他的子孫的腦袋當水瓶甩。當務之急,傳宗接代擴大貓族血脈,再謀劃謀劃殲滅人類。”
會長同志聽我義憤填膺竟昏昏欲睡,還說讓我省省力氣,每日馬馬虎虎吃飽就好,搞那么多名堂干嘛。我真是嘔了一口老血,當真孺子不可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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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江的會真好友聽聞此事,跋山涉水過來說讓我搬去他住處。細細想來還是有志同道合的兄弟的,雖然會真是只金毛狗,但思想覺悟一點不比檀香象山那群貓低。
以往我是看錯了,總覺狗是世上最愚蠢笨拙的生命體,相處時總帶著些傲慢。想來也不盡然,人里說善良,有品性卑劣者;貓中說真誠,有裝腔作勢君,我當初也不如此這般。交到會真這樣的好友也算我三生有幸。
也許現在我們與人類實力相差甚遠,但我與會真深知革命是個漫長且艱難的過程,一代不行還有十代、百代,總會迎來貓族狗族勝利時刻。
南工是戰壕,浦江是根據地,逐步擴大戰線,贏得和平解放。那時天是藍的,水是清的,大家都自由平等地交流,不會因為豬懶殺豬,不會因為草不會說話就去踩草。
我知道這一天總會到,也許那時我已不在這世間,但我堅信經過我們的不懈努力,這一天總會到。且看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