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師與掌印大監

看了《少年歌行》瑾仙公公,忍不住發葷腦補一下。

(卜花楹&沈昧? 姐弟戀 相差7歲)

從平行到重疊,以跨越生死之姿,來見你。

一、兩條時間線的平行

紀元1978年:

那年初夏,玄門大戶卜家生了個閨女,出生那日,以卜家為中心的周圍百里地范圍內,突然那些玩意兒被肅清的干凈異常,就連百年來被封在卜家地基里的那東西都消失殆盡,何止不自然,是非常不自然。

但并不影響卜家家主對她的喜愛,斟酌半天,一邊算著女兒八字,一邊看著院外處于盛花期的花楹木,新蕾續綻,宛若涅槃火鳳凰,如火如荼,遂取名:卜花楹。

大隆王朝156年:

已是隆冬,寒天動地萬物沉寂。

沈昧對著自己滿是凍瘡的手呵氣,他自小被送上昆侖山習劍,就算體質比小時候好多了,卻還是抵不住每年冬天昆侖的極寒,不長幾個凍瘡都不能算過冬。

師兄問他,等學成下山你要如何?

沈昧亮著眼眸告訴師兄,“我要當頂天立地的江湖豪俠,懲奸除惡!”

說著便亮出木劍,比劃幾招,頗有天賦。

那時沈昧七歲,眼中還有星光和遠方,被師門照顧的無憂無慮。

紀元1992年:

(花14,沈7)

在沉默的喜氣中,卜家家主娶了新夫人。

卜花楹提議要搬出卜家老宅,被老一輩全全駁回,于是她怨氣沖沖地泡在藏書附院,課也不愿上,埋在書堆里消遣時間。

卜家長輩對花楹很是放縱,只要她留在卜家,不上課、不出門、不見外人、瞎折騰都不算事,這一別扭便是四五個月,直到七月大夏天,藏書附院里面沒有三頁電風扇,熱的她受不了就出來了。

離開前她順手帶了一摞古籍,搬運過程中不小心灑了一地,幾本散了頁,可把愛書的卜花楹心疼了,就拿了米漿和白紙開始修書,拿針線固定書背時候被針扎了指尖,于是古籍上落了卜花楹的血。

起先她并未在意,直到夜里入夢,她感受到了極寒風雪。

風雪里有個小孩在練劍,一招一式,很是投入,直到發現凍的瑟瑟發抖的卜花楹。

“你是誰?為什么穿的這么單薄?”小孩問她。

花楹牙齒在打架,“我我我冷……”

小孩大約七八歲的樣子,他解下青藍色外袍,練劍到薄汗后臉蛋紅潤潤,“你要是不介意,先穿我的衣服吧。”

花楹摸著暖和的小孩外袍,勉強擋擋風也是可以的,衣服帶著微微香味。“這是哪?你是誰?”

小孩打量眼前的姑娘,露著胳膊和大腿,心里覺得她十分不像話。“這是昆侖山練劍臺,你又是誰?”

卜花楹看著小孩漂亮的眉眼,一本正經的表情,覺得對方很是可愛,剛想張嘴說出自己的名字,就被突如其來的風雪迷了雙眼。風呼嘯,鼻尖回蕩著外袍上浸透的熏香。

等一切歸于平靜,體溫開始回升,卜花楹猛地睜開眼睛,入眼還是自己房間,電扇咔嚓咔嚓作響,窗外天光乍亮,蛙鳴依舊。

風雪感瞬間褪去,夏日依舊。

卜花楹翻了個身,心里想著這夢境可真真實,到現在還可以聞見那小孩衣服上的香味。

“……”一件青藍色冬外袍被花楹壓在臉側,似乎還帶著冷意,讓花楹心里也擱愣一下。“!!!”她從床上爬起,開了日光燈,細細掂量手中的衣服,一時間震撼極了。

大隆王朝161年:

(花19,沈12)

千里飛書,信中簡述了沈家現在面臨的危機,然后囑咐沈昧務必留在昆侖山,不要下山白白送了性命。

秉承江湖大義的沈昧,對家中的事故怎么會不焦急擔憂,不聽師兄弟的勸告執拗帶著一柄劍下山了。

沈家的情況比想象更糟糕。江南沈家祖輩經商,不缺吃穿、不缺錢財,和官場上打交道,站錯了隊,現在政局變動受到牽連,一家二十七口全全入了獄。

他看著被封的大門,一時間竟不知去往何方,能做何事來解救親人。

直到偷偷溜進重犯刑牢,入目是污血遍地,然后他看到自己的父親吊在橫梁上的尸體,濃重的血液還順著腳尖滴下。

這一幕,此生悲痛。

他逃回了昆侖山,拿著父親給他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現今王客得勢,定暗地里鏟除柳卿一派。沈家已極險,吾兒務必留在昆侖受庇佑。”他將王客二字記在心里,惡狠狠地嚼爛。

沈昧最后還是拜別師門,一意孤行,獨自入世找王客復仇。心性簡單,注定失敗。

王客作為朝廷三大相國之一,身邊暗衛無數,若不是沈昧真的天賦極好,怕是已經死在王相府。

受了重傷的沈昧,一邊遭受通緝,一邊無處躲藏,十二歲的少年人此刻絕望到極致,他想過回昆侖,但大仇未報怎么敢回師門。

他躺在泥污弄堂,兩行淚不住淌下,他顫顫悠悠扶著劍站起,咽了咽口中血沫,他內傷嚴重,恐怕沒養好之前這兩年都不能動武。

這般廢人,不如死了去。

沈昧怨恨自己的無能,怨恨自己的年幼,怨恨為什么遭遇這些是自己。

他看著皇宮方向,那偌大的皇宮是權力頂端,如果能復仇……犧牲些又如何。

同年,沈昧熬過了生不如死的閹割手術,身邊死去了好幾個同期進宮的男孩,但他活下來。從此以后,在王客一派死前,他都會不擇手段活下來,爬到權力頂端。

紀元2001年:

(花23,沈16)

1-

夏日的凌晨三點,窸窸窣窣的聲音從房子里蔓延。黑色的影子從屋頂向下,所到之處便是害命。

這些東西普通人都看不到,但卜花楹可以。她頭發很長,滿頭白發垂在后背,穿著紅色睡裙,神態自如地走在走廊里,直到黑色影子接觸到她。

下一秒,黑影發出尖叫,剛想逃離卻被卜花楹眼疾手快地用符定住,掙脫無能,頓時屋子里慘叫陰風,好不熱鬧。

“何必害人,作孽深重。”卜花楹喃喃自語,“你該感謝是我送你一程。”

然后符慢慢燃燒,連帶黑影也融化于火焰里,明白色的火焰。

光芒照的她的頭發有些刺眼,白到泛銀光。

現在的她可以獨自出任務,甚至說因為體質原因可以無所顧忌。

然后她回房繼續睡覺,睡前照例翻了翻那本曾經染過她鮮血的古籍,只是一本很普通的柳氏相術,卻讓她有過一次黃粱一夢,賺了一件小孩子外袍。

那場夢虛假的讓她以為自己是記憶錯亂,說不定就是的。她諷刺地笑了笑。

她還能活多久還是個未知數,天賦體質的存在,代價是她的命。

午夜夢回總是能夢見那個小孩好看的眉眼,她嘗試過很多辦法周莊夢蝶,卻無疾而終。

今日任務結束后,已經快黎明,她淺淺睡去。睜眼后她聞到了淡香,低調清冷。

2-

這是一間書房,燭光跳動,案臺上散亂堆著好些卷折,少年執筆埋頭書寫,一縷額發低垂。

屋外大雪紛飛,屋里生著暖爐,他披著一件大公公賞賜給他的白色絨袍,整理著每日妃子們的動向,匯成冊。

卜花楹冷的窒息一瞬間,雙臂環住自己身體,與聽到動靜抬起腦袋的少年對視,那一刻眼前似乎浮現出昆侖臺的滿天風雪和劍劃過寒風的肅殺。

“你是誰?”少年面無表情,冷漠淡然。

卜花楹跑到暖爐旁,緊了緊自己的胳膊,全是雞皮疙瘩,“好冷,有衣服嘛?”

少年打量了一下她裸露的胳膊和大腿,緩緩脫下身上的絨袍,白凈的指尖和絨袍幾乎融于一色,動作優雅。“這次你別忘了還給我。”

卜花楹抬頭看向少年的面容,清秀好看,卻有抹不去的陰鷙,不復當年純粹的雙眸。“你記得我?”

“我過目不忘。對了,你這是什么功法,進屋我都沒發現你。”少年慢慢走近卜花楹,語言一如既往溫和,指尖藏著殺意。這雙手早已鮮血淋漓,不介意多加一條命。

“是術式。”卜花楹回答。

“嗯。”少年挑了挑眉,“江湖玄門?”

卜花楹撩了撩自己的白發,“我只是個看看住宅風水的師傅而已。不過,我還是想提醒你,你養的那個邪祟太兇了,時間一長你鎮不住的。”她伸手去扯少年手里的外袍,實在冷的受不了,對熱源的向往讓她沒有察覺危險。

只是一瞬間,她的脖子就被少年掐住,惡狠狠摁在地上,熟悉的香味因為他的靠近變得濃郁,卜花楹瞳孔瞬間擴大。

3-

卜花楹也并非善茬,但她不想傷害任何人。

光露的胳膊環上少年脖子,對方壓在自己身上,力道極大,卜花楹不退反進將一條腿勾住對方的腰,少年惱怒地伸手想將她的腿摁下,卻在觸及到對方赤裸的皮膚后,硬生生愣住了。

柔軟細膩,仿佛帶著體溫的暖玉。

卜花楹趁機翻身,兩人對調,整個人壓在對方身上,她只覺得少年胸膛溫暖,脖子弧度富有美感。

“我沒有惡意!我可以幫你!”卜花楹認真地與他對視,眼里純粹不帶雜質。

少年諷刺一笑,但也沒繼續動手,“我不需要。”

“你根本付不起它要的代價。”卜花楹告訴他。

“我早就死了。”少年伸手扯過絨袍,蓋在兩人身上,白色衣袍將紅色睡裙嚴實蓋住,一時間氛圍有些沉寂。

卜花楹不知道這九年發生了什么,又覺得這不過是一場大夢,不知道下次相見又是多少年后,自己又能不能活到下次也是未知,頓時心里百感交集,只覺得疲憊。

“我贈你一符,它能保你一命。”卜花楹緩緩爬起,長發從少年臉上劃過,起身裹緊絨袍,現如今少年與卜花楹一般高了,衣服穿著正合身。

少年不說話,他看過民間畫本,夜半的狐妖吸食書生精氣,妖媚勾人,身段撩人。倘若換個身份地點,這個紅裙女子的出現,或許能成為自己飛蛾撲火的偏執,這是一份只屬于自己的秘密。

卜花楹坐在案臺前,指甲用力,劃破手心將鮮血滴入硯臺墨水中,取來空白宣紙,將咒符寫上。寫畢,她將紙折成愛心形狀,笑嘻嘻地對著燭光欣賞。

“你要隨身攜帶,別丟了。”卜花楹遞給坐在地上的少年,他接過收入懷中。

“你不問我這個形狀有什么寓意嘛?”她問。

少年聽到有人走近,門被叩響。

屋里兩人皆緊張地盯著木門,壓低呼吸。

屋外有人道,“小沈公公,魏大監招你。”

少年沉聲道,“知道了,下去吧。”

卜花楹再次與少年對視,她眉眼一彎,“原來你姓沈,原來這是宮中。”

他不語,起身走向案臺拿起冊子,一言不發地便要出門,卜花楹急急忙忙脫下絨袍要遞給他,“外面冷,你穿上再……”

屋外風呼嘯而過,屋內燭光搖曳,袍子簌的落地,少年一回頭發現屋內空無一人,安靜如初。

他摸了摸懷中的紙符,還在。沈昧突然心生說不出道不明的悵然,在他這具行尸走肉里燃燒起了仇恨和攀權之外的火苗。

4-

卜花楹看著指尖握著的毛筆,是那個少年用來寫字的那只,還沾著墨水,染的床單一團黑。

“小沈公公…”她自言自語地念叨。

曾經昆侖山風雪中執劍的小孩長成了小沈公公,還以血肉養著邪祟,這九年他究竟經歷了些什么?

為什么這么久,又見到了你。

好似筆桿染著他特有的香味,這香味是迷藥,讓卜花楹發呆了很久,想了很久。

下一次見你,又是多少年后?

大隆王朝163年:

(花25歲,沈18歲)

1-

沈昧是魏舒賢大監的一把刀,那些放不來臺面的臟事就由他來處理。

年僅18歲被認命為司禮監八位執筆公公之一,替皇帝代筆朱批。

那是與卜花楹再相遇后的第二年,又是一年冬日,他裹上了墨色貂袍,里面是藍底滾金東廠官服。魏大監請他前去匯報工作,大監屋外站著一排小太監,看到沈昧皆請他稍等片刻,里面人在“行事”。

沈昧看著屋里方向,心里一陣反胃。果不其然,片刻后,屋里傳來魏大監的吩咐,只見進屋兩個小太監將一名衣衫不整帶著血跡的女子帶了出來。

魏舒賢在后宮中只手遮天,性[事]惡劣,將女人玩到鮮血淋漓才能讓他滿足。

沈昧垂下眼眸,露出惡意地笑容,這位大監早晚會死在他自己的造孽上,多有意思。

2-

魏舒賢已近五十,頭發半白,指尖很長,捻著杯蓋喝茶,看到沈昧也沒說什么,遞了封信給沈昧。

“你替本公向南省應督察要個人,整理整理即日出發。”魏舒賢指了指屋頂,“那人是上頭這位極其重要之人,本公手下你功夫最好,派你去本公放心。”

沈昧領命,就帶上幾個自己的人,往南方快馬加鞭趕去。

一開始很是正常,當他們遇上一個村莊后開始不對勁。

冬天天黑的早,他們一行人想趁著天還未黑透尋個地,呆上一整晚。起先看到遠處有個村落很是高興,待走近卻發現村內毫無人煙,皆是死寂。

八個人騎著馬進入村內,安安靜靜沒有異常,像曾經村里的人進行了大遷移后村子便廢棄了。

沈昧下馬,停留在一戶人家前,窗戶破了半扇,木門也未合上,屋內黑洞洞著散出一股腐爛的味道。

“這地方不對勁。”他往里面瞅了瞅,因為平時練武的原因,身姿挺拔,氣派十足。他說不清哪里怪異,但多年和自己養的那東西打交道,讓他有種直覺,這個村子有貓膩。

手下們也紛紛下馬打探情況,有人推開其他農戶大門,看到的皆是一地腐爛尸塊,地面污黑,還好是冬天不然這個地方必定瘟疫橫行。

“沈主,這地不能待,我們可否連夜前往直轄官府反應情況?”下屬建議。

沈昧一撩下擺,上馬勒住韁繩,“走!”

話音剛落,其余人齊刷刷上馬迅速離開,在他們未注意的地方,以房子為結點,蛛絲開始盤結,時間空間被分割,身處其中的生物將被屠殺。

3-

沈昧猛地拉停馬匹,高喝,“都停下!”

一陣猛拉韁繩,大家面面相覷,開始打量四周,“沈主,這是……”

“嗯,我們被困住了。”沈昧看著身邊眼熟的房子,那是剛進村查看的農戶。

此時天色真正暗淡下來,四周仿佛有落雪的聲音,但他們知道并不是。更像多腳生物的爬行,從遠處陰影里逐漸靠近熱源,狩獵與獵物的角逐即將開始。

屬下紛紛點起火把,等照亮四周,看到的景象讓幾人后背發涼,有三只比馬匹還大上一圈蜘蛛在慢慢靠近,黑色腹部浮現一張張人臉,隱約可見這些人臉還在蠕動。

“這什么怪物?!”屬下們持著火把帶著馬匹后退幾步,撥出長劍,局勢緊張。

沈昧握緊韁繩,他與人斗,與命斗,卻不曾想過會碰上這種情況。

蜘蛛爬行速度極快,再其他人未反應過來時就躍到了這群人面前,下一瞬間只聽見一聲劍鳴,銀光一閃,一只如成年人粗壯的觸腳飛了出去。

沈昧甩了甩劍上的粘液,只聽到地上嘶啦作響的腐蝕聲。

“……”眾人內心崩潰,這特么怎么打,這液體太兇了吧。

沈昧看著自己被腐蝕了一半的長劍,表示,“………”

“快走!”他跳上馬,急下命令。

被惹怒的蜘蛛更快,吐絲絆住馬匹,大伙一邊砍蛛絲,一邊在黑夜逃竄,只見火焰照亮的前方白茫茫一片,本以為是霧氣,靠近一看卻發現是連片的蛛絲,硬生生困住了這群人。

蛛網之上,今夜他們是慢慢被腐蝕掉的獵物。

4-

慘叫聲響起,有人被巨型蜘蛛捕獲,沈昧以內力做劍,剛想上前施救被不想下半身被無處不在的蛛絲黏住,他提氣揮斷,下一秒又困住,四周人皆是。

蜘蛛腹部的人臉在狂歡,猙獰的笑,在竊竊私語,被砍斷的觸腳又生長出來,仿佛不死不滅。

沈昧可不想死在這里,也不想讓自己手下人數損失過重,便想向養的邪祟求助,卻聽到有女人的聲音在他耳畔想起,“我會幫你……”

巨型蜘蛛抬起觸腳剛想撲上獵物,卻被突如其來的異常風雪打斷了進食,疾風呼嘯,所到之處燃燒起青色火焰,那是漫山遍野的火焰,將夜空照的如同白晝。

蛛絲被焚毀,青焰不傷人。

“沈主!你沒事吧!”等下屬們能脫開束縛,他們紛紛湊近護住沈昧,緊張地盯緊暫停攻擊的蜘蛛。

“這個火沒溫度。”有人摸著火焰,“大家務必小心。”

沈昧像是心有靈犀般,沉默地看著蜘蛛身后的地方,從漫天火焰深處走來的女子,一條吊帶酒紅格子裙,白色的長發落在后背,露著大腿胳膊,神情傲據。

“像這種事情,就該請專業人士處理,看在是你的份上,我就收你一千兩黃金。”卜花楹高聲對沈昧說道,她善用火,萬物皆可焚盡,重入輪回。

三只蜘蛛嘶吼著散開,它們感到了恐懼,腹部的人臉尖叫呻吟,仿佛嘗遍世間痛苦的哀嚎。

“早日解脫吧。”卜花楹揮出一把符紙,被風吹散,像雪花一般,落在蜘蛛身上,世間罪惡皆逃脫不掉,一把火燒的干凈利落,好似輕輕松松一件事。

大家誰也沒出聲,看著此時一幕,恐怕今生難見第二次,以火為舞的殺戮和救贖。

卜花楹緩緩走到人前,望向曾經的少年,“你長高了,也越來越好看了。”

開始褪去少年氣息,棱角初露,像個男人般。這個人總是出現在夢中,越來越清晰深刻。

沈昧脫下外袍,自覺地遞給卜花楹,“裹上。”

卜花楹笑著接過,衣服還是熟悉的香味,越發濃郁,外界也是熟悉的冷意,似乎這個世界總是有風雪,不見初春。

“你將我給你符紙貼在心口了嘛?”她笑瞇瞇地問道。

沈昧冷然,“沒有,早就丟了。”

“口是心非。”卜花楹低聲念叨,若是不隨身攜帶,又怎么會在遇到危難時召來她。

沈昧不愿多回復,便讓下屬清點物品和馬匹,有人輕傷,有人傷勢嚴重但不危機性命,整頓好后重新出發,走夜色往城鎮趕。

至于卜花楹這人,沈昧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自己帶她上馬。

“我腳太冷了,我脖子也冷。”卜花楹坐在沈昧前面,雖然被抱卻還是受不了的冷,整個人瑟瑟發抖。

沈昧瞄了瞄她穿著涼鞋的赤足,袒露的腳踝和小腿,頭疼極了。這個女人每次都這樣,不成體統,現下條件有限,連多余的鞋都沒有。

屬下聽到沈主懷里女人的話,大家心里都很有數,默認了他倆有貓膩關系。開始獻殷勤,有人要捐外套,有人要捐鞋,有人甚至要脫褲子。

“……”沈昧看著他們的狀態,仿佛剛才生死一線的狀態是虛假,一場火焰將不好的記憶都帶走了去,確實,似乎有這女人在身邊,會更有保障。

最后沈昧脫了自己的鞋給她穿,私心不想讓她碰別的男人的東西。

這是他一個人的秘密,怎么沾染他人的氣息。

5-

到了一行人到了城里,見到人來人往煙火氣,總算緩過來。

下屬們先去安置客棧,沈昧卻只能抱著卜花楹給她買衣服買御寒的物品。

“這次,你又什么時候突然不見?”沈昧抱著她下馬,因為卜花楹的白發和赤足,讓旁人忍不住回頭看。

卜花楹,“再你將此事了結時,我便回去。”

店家接了筆大生意,這對奇怪的男女來買東西,買的都是頂級貨色,一件裘皮大衣價值一錠黃金,一件長袍金絲鑲邊,尋常百姓絕對買不起的貨,他們倆面不改色帶走了。

“尊夫人可歡喜首飾,本店的金銀首飾也是上等貨。”店家殷勤推銷,拉著倆人往首飾鋪走。

卜花楹看了看沈昧,“沈相公,銀子帶夠了嘛?”

“夫人要有喜歡的,我便買給你。”沈昧融入角色很自然,眼皮都不帶抖一下。只是現實是他殘破的身子,此生終將孤獨無后,會有想要攀權勢的宮女接近他,但這些讓他惡心,甚至使了些殺雞儆猴的手段,讓她們無人敢妄想。

“算了算了,店家我們不看了,結賬吧。”卜花楹不知道自己何時回去,再次入夢又是多少年后,買了這些東西也帶不回去,不必浪費。

沈昧打量著她的長發,讓店家取來紅梅金簪,為她挽起頭發,手法嫻熟溫柔。

卜花楹感受著對方手指梳理她的頭發,指尖劃過頭皮,只覺得有電流從頭頂傳達到腰尾,愉悅且放松。

“好看,真好看。”她轉了一圈,白色裘袍稱的她白凈透徹,面上喜氣洋洋,臉色并沒有因為一夜沒睡變差,依舊紅潤。

沈昧看著眼前這人,嘴角在他不禁意間上揚,很多年沒有會心而笑了,身處深淵的人只看得到黑暗,現在卻有人帶來了火焰。

卜花楹問他,“你到底叫什么?”兩人一邊走,一邊聊天。

沈昧牽著馬匹,“沈昧,君子榮且昧的昧。”

卜花楹又繼續問,“年紀呢?”

“十八。”

她掐指一算,雖然不精通,但也能算出些東西,忍不住深深看了他一眼,“不說以前,以后你要的都會得到。”

沈昧噗嗤一笑,“你可真是個江湖騙子。”

“你怎么能不信我。”

“那我要子孫滿堂呢?”

卜花楹想了想,“那你可能被綠了。”

“你怕是想挨揍。”沈昧抬手想掐她,被她笑嘻嘻地躲開,從來沒有過的打鬧,自然且高興,多想時間定格,不再流轉。

6-

喚來郎中配好藥,包扎好后,七個人圍在一塊吃午飯,一桌人喝點小酒,點了幾盤大葷,很是熱鬧,劫后余生的爽快。

他們都是從小無父無母,后來成了東廠的利刃,聽命于沈昧,屬于沈昧的勢力。因為練武,不像一般太監陰柔,有肌肉有力量,外表看不出任何東西。

他們談到昨晚遇到的女子,皆說不出話來,像是一個禁制,更是不能被閑談的關鍵詞。

“………”見了鬼了。大家面面相覷,吃塊肉壓壓驚。

“我的房間在哪?”沈昧進客棧,問他們。

“三樓,吳字間。”

“她呢?”沈昧走近,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牛肉,吞咽。

“也是三樓吳字間。”

卜花楹,“……哦吼,這么刺激。”她看了看沈昧滑動的喉結,突然覺得渴極了,餓極了。“有飯嘛,我好餓。”

“來來來,哥哥這邊坐。”屬下招手,“小二,打點飯上來!”

“嗯?你自稱哥哥?”卜花楹瞧著接她話的小哥,撐死不過二十出頭,“我今年二十五。”

沈昧猛地回頭看她,“二十五?”

“嗯。”卜花楹坐下,擠開沈昧,全場就沈昧一人站著,“很奇怪?”

尋常人家姑娘,十四歲便能婚配,二十五還未婚者稀少,以至于沈昧聽到她的年齡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你夫君肯放你出來?”沈昧不露聲色問她。

手下紛紛豎起耳朵。

“啊……”卜花楹撓了撓頭發,“你肯的話,我就沒問題。”她賤兮兮笑道。

大家又突然咳嗽起來,仿佛吃了一把狗糧。

“哼。”沈昧冷哼,這種總是露腿露胳膊女人,會有人要才怪。他扭頭上樓放東西去了,并且急切需要洗澡,他不能忍受自己臟污,更害怕身上帶異味,于是衣服熏香愈發濃重。

或許每個人不完整的人,再怎么表現的正常,還是會有偏執的異端行為,而有的人是變得變態瘋狂。

沈昧將手潑在臉上,長嘆一口氣。

7-

最后沈昧和卜花楹還是分開睡的,讓下屬們表示很遺憾。

他們像當地官府反應村子情況,卻被告知,那個村莊早就消失多年。幾年前鬧鼠疫,死了很多人,后來因為抗洪挖河道,房子田地都被推了沉入河底。

過往商人旅客都未遇見過,卻不想被他們碰到。

“你知道別人為什么都沒遇到嘛?”卜花楹悄悄在沈昧耳側說道。“因為沒人能活著出來。”

此時,眾人更清楚意識到,自己逃過了一劫。

“所以啊,你要把我放在心口。”卜花楹抬手在沈昧胸口抹了抹,然后被扯開。

“自重。”沈昧冷淡。

卜花楹莫名其妙看著他,這人真奇怪,一會這幅態度,一會那副態度,什么意思?

8-

又行兩日,終于到了南省,沈昧瞇著眼睛看故土。

應督察,應肅堯,南省官府中的一大人物。此次前來,他來帶一個孩子走,秘密帶入皇宮,將信交給應督察,對方一切明了。魏大監是如此交代的,但沈昧不信他,于是先看了這封信,里面只寫了一句話:正宮回歸,皇權富貴。

回歸、皇權,沈昧斟酌許久其中的味道,結合宮內傳聞,有了個猜想,又需要證實。

“你在想什么?”卜花楹實在無聊,忍不住向他搭話。

沈昧垂眼看著卜花楹,輕聲道,“會看面相嘛?幫我看看一人。”

“需要我時,終于肯搭理我啦?”卜花楹扭頭不愿意配合,卻被沈昧捏住后脖子,拇指在側邊摩挲,帶著干燥的熱度,皮膚上的觸感滲透背脊,讓她差點嗯出聲。

“幫我看看,晚上陪你睡覺。”沈昧在她耳邊細碎的說著,吐氣吹了吹她的碎發。

卜花楹被撩的心臟受不了,“你什么意思,這算什么條件…誰稀罕!”

沈昧心里好笑,也不知道是誰前兩天對自己動手動腳。“你要拒絕嘛?拒絕了,可不知道幾年后再見了。”

卜花楹一時間說不出話,甚至更不知道幾年后自己是活著還是死了,“那,那就看看吧,反正,就算陪我,你能做啥喲?”

“聽過一句話嘛,”沈昧伸手撓了撓她的下巴尖,“服侍不分男女。”眼神有些虛無,像是在勾引,又像是隨意散漫。

“你真的太奇怪了。”卜花楹對他的忽冷忽熱表示,服氣。

沈昧沒有解釋,只是留了句留意晚宴,今夜等我,便離開了。

他們安置在應府內,十畝地豪宅,格局大氣,卜花楹看這風水布局也是驚嘆,與宅子主人很是契合。

晚間吃飯,她看到一個七八歲男孩,別人說她是應家小少爺,但卜花楹卻留了個心,這小孩面相顯示的可不僅是督察家小少爺。

但這些事情不關她事,與這個世界唯一的聯系是沈昧。

到了夜間,等了好幾盞茶也未見沈昧,她不僅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十分害臊,打算洗把臉劉睡了,她在期待什么?她在緊張什么?她在等的究竟是什么?

接著她將頭上的簪子取下,摸著上面的紅梅圖紋,忍不住微笑起來。

9-

等把蠟燭熄滅,室內黑暗一片,過了半響,待卜花楹昏昏欲睡時,房門被叩響了。

她起身,覺得室內太暗,迷迷糊糊揮手燃起靈火,然后前去開門。

沈昧看著屋內亮起,接著開門看到屋里漂浮的火焰和迷糊的女子,他迅速進屋闔門,反鎖。屋里的景象,他可不敢給外人看到,怕是把別人嚇死。

“這么晚了,你還來干嘛。”卜花楹轉身回床坐著,屋里很暖和,火盆點了三個,貴客待遇。

“來辦正事。”沈昧看了看桌上空掉的茶壺,“今天宴席上看到應家小少爺了沒?”

卜花楹回憶了一下,點點頭。“他…”

“噓。”一眨眼,沈昧已經在眼前,他脫下鞋子,將人帶入床里,放下沙賬,壓低聲音在她耳側說道,“輕聲說。”

卜花楹此時完全清醒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床,這簡直不發生點什么都對不起她兩個世界來回跑。他身上的香味為何如此濃郁,湊的太近了,心跳加速。

“喂,醒醒。”沈昧晃了晃她的腦袋。

“啊…哦哦,”卜花楹回過神,清了清嗓子,趴在沈昧耳側,低低細語,“他可不是應家小少爺的命…嗯…”卜花楹突然停頓,對方的手從后背下擺伸進,緩緩撫摸背脊皮膚,指尖滑動在脊椎凹陷處。

“繼續。”沈昧語調不變,永遠的風輕云淡。

“他天生皇命,終有一日,九霄殿有他的位置。”卜花楹下一句不能說出來,他天生皇命卻將聽你之,經后你想要的權勢地位都會得到。你當年想成為的江湖豪俠,懲奸除惡將會換種方式兌換,經歷動蕩淤泥,卻初心不負,實屬難得。

正宮回歸,皇權富貴。呵,原來是這意思,送上來的機會,他就順其自然的接收了。沈昧在黑暗里露出些諷刺笑意,卻在感受到手心下的溫暖后,又認真起來。

沈昧湊近她的脖子,將她壓在被子上,輕聲問道,“害怕嗎?”

唇舌舔[過]動脈處,呼吸噴吐,伸手解開她睡衣帶子,露出光潔平坦的腹部。

卜花楹想了想,“你介意和我親吻嘛?”

沈昧抬頭,吻了吻她的下巴,“很樂意。”

然后唇[舌]深入,唾液溢出嘴角。

他的手試圖往下探去,卻被卜花楹一把握住,她氣喘吁吁環住對方脖子,“就這樣,夠了,足夠了。”

沈昧在黑暗里睜著眼睛,沒有焦距,懷里緊緊摟著她。因為要記錄后宮嬪妃的日常,自然被要求學習各種東西,包括如何服侍他人,教導他們這批人是個老宮女,她告訴他們這群小太監,他們的身子是骯臟的,不能赤身見人的,特別是下面那處,必須藏著不能污了主子的眼睛,因為生的好看更是被做遍了極近侮辱之事。

待有條件后,偏執起來的沈昧幾乎一天洗浴兩遍,衣服更是一遍又一遍的熏香,生怕半點臟污。

如今朝中宦官開始有權,當沈昧踏上執筆之位,第一件事就是將當年的老宮女千刀萬剮處理了,那是讓他反胃的起點,不愿回想的生理噩夢。

“你…”沈昧回憶起當初的日子,“也嫌棄我臟嗎…”他低聲問,不似往日的高傲冷淡,帶著小心翼翼。

10-

“你胡說什么,你這么干凈一個人。”卜花楹深呼吸一口氣,“倘若真和你發生了,我就不想離開了,但我注定得回去,這太殘忍了,對你,對我。”

“……”沈昧不想回答,只是將頭埋在她身上。

卜花楹見他沒反應,瞬間跳起來,“還是你就想和我玩玩!始亂終棄!渣男!”

“胡說什么呢。”沈昧頓時沒了敏感情緒,沒錯,眼前這女子腦回路肯定和尋常人不同,自己想多的事,在她眼里根本不是事。

“沈昧,答應我一件事,待下次見面,上床時候你得把衣服脫了。”卜花楹又安靜下來,稀罕的抱著沈昧。“自從十四歲在昆侖臺見過你第一面,我總是記得你。我跨越時間空間遇到的人,是這個世界最珍貴的寶貝,所以你不可以覺得自己臟,你在我眼中閃閃發光的呀。”

沈昧抿了抿嘴唇,張口輕輕咬她一下,“我會等你,無論多少年,我都會等下去。”

卜花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想說自己所剩生命不多,想說讓他別等自己,但這些話都咽下去了。她此刻多想長命百歲,這樣他們倆便可以多見幾次,多親昵幾次。“好,我會來的。”

“嗯。”沈昧抱著她沉沉睡去。

第二天,他醒來看著身旁空掉的位置,又看到她的鞋子外袍都未動過,于是,克制住自己情緒,招來手下,問他們可否看到卜花楹?

他們皆疑惑,卜花楹是何人?

沈昧面無表情地搖手,讓他們退下,然后放下床帳,抱著她穿過的衣服,強壓鼻酸,用了很長時間終于緩過神,果然這是他的秘密,只屬于他的女子。

我還要過多久,才能再次見到你?

紀元2008年:

(花30歲,沈23歲)

日升月落,我思念你入骨。

卜花楹剛從湖北張家界回來,從天子山、袁家界到神堂彎、十里畫廊,如何鬼斧神差的景色,或許都比不過她年少時候見過的風雪昆侖。

她翻遍歷史典籍,找遍各大歷史博物館,走遍各地深山,都未尋到大隆王朝的痕跡。

黃粱美夢,真假難辨。

卜花楹躺在客廳地磚上,高挑的客廳天花板有七米八,中央空調設置在26°,白色頭發覆蓋黑色大理石,眼睛突然睜開,左側眼睛瞳孔豎立,下一秒又恢復正常。

她的儲藏室有三個玻璃柜,展示著三樣物品,一件七八歲小孩的古式外袍,一只毛筆,紅梅金簪。

卜花楹為了能多活些年歲,甚至動用禁術,取了大量人魂、器魂為自己續命。代價是曾經百鬼無敢近的體質轉瞬間改變,接著她終于被逐出卜家。

但這些不影響她接活掙錢,憑借一把靈火,焚遍世間殘念,毫不留情。

沒意思,太沒意思。

她翻出那本摸了很多遍很多遍的柳氏相術,上面沾滿了發黑的血跡。

怒從心底起,指尖緊扣,狠狠地將書撕成兩半,然后是一頁頁掉落地面,就這樣吧,反正就是她的幻想,沈昧,沈昧,你就是虛幻中的妄想。

卜花楹留下一地碎紙便離開了房子,在她走后的幾分鐘后,紙片開始燃燒,最后消失在空氣中,像從來不存在過。

有沒有一種可能,毀書才是觸發禁制的方式。

“沒有!完全沒可能!”卜花楹將車開上高速公路,一邊打電話反駁電話另一端的人。

對方好求賴求,“我朋友實在沒辦法,他這個癥狀太嚴重了,錢你要多少開口盡管提。”“算我求你了,咱們朋友一場。”

終于她勉強同意,“那我現在順路去看看。”有人請她去看看鬼壓床,那種小事卜花楹自然不愿意碰,浪費時間又浪費油錢。

還好,此次順路,當她開近目的地,雖然是夏季卻覺得背后一陣涼意。

對方是有錢人,住在獨棟別墅區。

來開門的男人三十多的樣子,模樣也好,但黑眼圈極重,一副下一秒要斷氣的模樣。卜花楹本來也未在意,直到踏進屋子,看到堆積一地的娃娃玩具,那些玩具娃娃的瞳孔隨著她進屋,目光便落在了她身上。

“……”她后退了兩步,“你屋內的玩具怎么回事?”

男人驚訝,“我從來沒買過玩具啊。”

那……卜花楹眼前的一地的玩意是什么東西?

“早死早超生,你看開點。”她有些不愿意踏進去,這滿屋子的人偶玩具很是讓人生雞皮疙瘩。

男人,“……”他嘆了一口氣,“我看不到他們,但他們整夜整夜在我身邊吵鬧。”

“甚至你都無法離開這棟房子。”卜花楹進屋,小心翼翼避免不踩到這些玩具,到處查看。

男人,“是的。你看得到他們啊…”

“嗯。”卜花楹走到餐桌前,打開公文包,從里面掏出六張紙符,“大門口,客廳地板,主臥室房門,樓梯扶手,二樓陽臺落地窗,最后一張折好你放胸口。”利索地關照,效率極好。

“好的。”男人接過去了,就看到卜花楹手舞足蹈地往門口走去,“大師,你要這就要走了?”

“是的,你這邊密恐不能待。”卜花楹關照一聲,“不出一個月,會干凈的。等你覺得沒問題了,再把錢轉過來,你覺得合適的價格就行,再見。”

整間屋子人偶玩具一副悲傷的眼神,那是不舍得世間的神情。卜花楹說道,“有些事情只有你自己可以追究根本,給你一個月時間找到造成這一切的原因,他們沒有惡意,你不必太過擔心。”

“謝謝。”男人目送她離開,直到大門緊合。

中年喪女,妻離,那個女孩生前大概很愛爸爸,死后都不愿離開,甚至她的死亡不是意外,是人為。

蟬鳴響徹梧桐小道,卜花楹覺得自己手中的公文包有些重,低頭一看,一個人偶玩具搭在上面。

金色的雙馬尾,紅撲撲的臉蛋,詭異的笑容。

卜花楹本來就腦門一頭汗,只覺得現在汗更多了,“…………”

威脅還是禮物?

不敢收不敢收。她抬手在玩偶腦門上一抹,火苗燃起,青色火焰。

等即將全部燃盡,她開始覺得四周溫度迅速降低,呼吸紊亂,像空間被扭曲的眩暈感,讓她忍不住閉上眼睛。

仿佛有雪落在肩頭,冷風吹過嘴唇,四周聲音開始嘈雜起來,從遠至近,越來越喧鬧,直到響徹耳側。

她猛地睜開眼,一聲鑼鼓響遍九天外,號角吹徹,緞帶隨風高懸樓閣,人群發出歡呼雀躍。

新帝登基,全朝赦免,上下齊歡,普天同慶。

百人肅穆儀仗隊出行,十八匹汗血寶馬浩浩蕩蕩,士兵護衛站滿長街,皆向新帝致敬,新帝左側跟著的男人也是華服加身,腰中配著古銅長劍,氣質容貌讓平民百姓折服。

四周人在討論新帝旁邊的官員是誰,熱熱鬧鬧,有說是首相大人,有說是新晉狀元,有人猜測是將軍。

是沈昧,是她心念了很多年的沈昧啊。

卜花楹望著隊伍,眼淚簌簌流了下來。

“姑娘,你怎么穿的這么少?”身旁的老媽媽扯了扯卜花楹的裙角,四周的人開始打量這個奇裝異服的白發女子,還是一襲修身紅裙,膚白發白,扎著馬尾很是精神。

卜花楹抹了抹眼淚,笑著回復,“沒事,為了看新帝,出來太急。”

急的衣服都不穿?旁邊人內心吐槽。

儀仗隊越來越近,其實卜花楹擁擠在人群里,因為畫風不一樣還是引人注目。坐在馬匹上的男人下巴微抬,目不斜視,只是看著皇宮方向,新帝登基儀式在祭天臺舉行,他們后結束返程,從帝京主街緩步從南大門進入,聽著百姓的歡呼和熱鬧,他心里未有波瀾。

又是一年冬日,晴空冷日,難得的萬里無云。奇妙的是,零星飄起了雪花,配上浩浩蕩蕩的皇家儀仗隊,仿佛書中的盛典。

沈昧情不自禁微微向涌動的人群看去,卜花楹看著即將交錯的馬匹,四米之外,卻遙遠的不可觸及,然后她與轉頭的沈昧對上了視線。

瞬間飄帶定格,嘈雜聲遠去,瞳孔里是跨越千年的虛無,鑼鼓喧天也寂靜無聲。

沈昧目不轉睛的往卜花楹那邊看去,他害怕是他的幻覺,害怕這是他思念過度的產物。

五年了,我終于,等到你了。

二、兩條時間線開始重疊

1-讓朝堂、后宮忌憚的宦官

沈昧壓下片刻的失態,馬上招來身邊人,急忙吩咐下去,將白發女子帶入宮中。下人剛打算離開,他又把人叫回,“等等,把本宮的衣服給她穿上。”

于是脫下自己御寒的黑狐裘,讓下人帶去。

隊伍繼續前進,新帝尚年少,今年不過十二歲,他看慣了沈昧的沉著冷靜,突然見到他這番舉動,很是好奇。“大監是看到了誰?”

沈昧想了想,“心上人。”

新帝努力遏制自己驚呆了的表情,想說點什么,最后表達,“可真是件喜事,要朕賜婚嘛?”人人忌憚的沈大監還會有心上人?

“不必。”沈昧恢復之前的冷意,還是那個平日里的他。

待忙完宮里各種事,他和新帝報備了一聲,便匆匆回了華寧宮。

進入宮門竟覺得有些緊張,拳頭微握,咽了咽口水。

“不用幫我挽發。”卜花楹躲開前來為她梳發的小太監。她披著沈昧的狐裘風衣,也不愿意換衣服,蹲在火盆旁邊暖手。

大有一副不等到沈昧伺候,她便拒不配合的架勢。

“卜姑娘,您這樣小的怕大監回來會責怪。”六安快哭了,這請來的人特別不配合,沈大監平日里又嚴格的很,最見不慣禮儀姿態不妥的人。到時候怪罪下來,可怎么辦。

卜花楹哈哈一笑,“你怕他?”

六安哭笑不得,回答:“我們大監確實厲害,朝上朝下都對大監恭敬萬分。”

“你們怕他,我可不怕。”卜花楹跳起來,笑瞇瞇遠離六安,繞著桌子跑了一圈后,往屋外跑,“我去看看你們大監來了沒。”

“卜姑娘!等等!把鞋換了呀!”六安急急忙忙去追人,手里提著一雙繡花棉鞋。

陌生的亭臺樓閣,陌生的人臉,陌生的氛圍,見不到沈昧的話,會讓她很不習慣。

外面長廊曲折,她隱約記得前廳的方向,便蹭蹭往外跑,后面追著個小太監。

沈昧路過前廳問了聲卜花楹被安置在何處,便在一群人的行禮中往后院走去,腳步比平時快些。

剛走到轉角,聽到六安在喊卜姑娘,下一秒就有人嘭的撞入自己懷里。

力道很大,就算是他,也被撞的后退兩步。

下人們看到這架勢,紛紛緊張起來,這要放平時,這般無禮之人怕是會被整死。

卜花楹聞到了熟悉的熏香,真的十幾年如一日的好聞,讓她懸著的心瞬間安定下來。

六安嚇得馬上跪下,磕頭認錯,“大監饒命。”

沈昧握著她的胳膊,感受著手心下的弧度,定睛看著柔順的白發,然后對方與自己對視,陌生感、熟悉感、愛戀感交集,最后匯聚成一句嘆息,“花楹……”

2-倒計時一個月的相會

“你又長高了,哈哈哈。”卜花楹順勢環住對方的腰,將額頭抵在他脖子上,又抬頭看看他的下巴,又蹭蹭他的脖子,笑嘻嘻的。

沈昧看著她赤裸的腳,空蕩蕩的小腿,不高興了,然后彎身將卜花楹抱起,連半個眼神都沒給地上的六安。

“還有人地上跪著呢。”卜花楹胳膊攀在對方肩膀,兩條腿晃悠悠,看到地上埋頭下跪的人忍不住提醒沈昧。

沈昧垂眸看了看她,便讓六安起來了。

“這次你又會待多久?”沈昧輕聲問道。

卜花楹篤定地回復,“一個月。”在那些人偶玩具全部消失前。

原來那個掛在公文包上的玩偶是去世女孩送給她的禮物。

“那這些年,你婚配否?”沈昧將她放在自己臥榻,盯著對方眼睛問的認真。

卜花楹坐在床上,搖搖頭。

他半跪著為她穿鞋,手心握著冰涼的腳底,忍住在腳背印上一吻。

沈昧壓低嗓音,“那無論我做什么都沒關系?”

“可以。”卜花楹強壓住想把腳抽離的害羞感,“我有正事跟你說呢。”

“嗯?”

卜花楹靠近沈昧,面對面離得很近的位置,左側眼睛的瞳孔突然豎立,有妖冶光彩,“讓我見見你養的那東西吧。”

“你要除了它?”

“不,我要請它幫忙。之前我一直覺得它很危險,現在看你的狀態,我又覺得它真的有用。”

沈昧低聲笑了起來,起身然后開始脫衣服。

“!”卜花楹趕緊抬手遮眼睛,露出指縫可以看清沈昧。“你怎么一言不合脫衣服!”

“你不是要看逐鹿嘛,三年前我便將它藏于我的紋身中,直接用血肉供奉它。”沈昧脫下里衣,露出后背,整個后背都是紋身,錦簇盛開的大片花楹木花,綻放如火鳳凰,華麗且富有美感。花叢中盤繞著玄蛇,蛇尾從尾椎向下,延伸至被衣服遮蓋的地方。

卜花楹情不自禁用指尖觸碰,等感受到皮膚溫度才反應過來。“你…疼嗎,紋這個。”

“躺了我半個月。”沈昧說這話似乎是在說休息了半個月一樣,其中的內情,他半句不想說。

紋身中的玄蛇開始游動,靈體浮現,一旦召喚便開始獨立意識。

玄蛇能看出她身上吸收的那些人魂、器魂,于是第一句話就是,“沈昧,你快逃吧,這個人會吃了你。”幼齒奶音,是正太。

沈昧,“……”

卜花楹突然臉紅。“怎…怎么吃?”

沈昧清咳一聲,看別處。

宮內最新八卦便是華寧宮新來的女子,聽聞與沈大監同吃同喝同睡,大有一副華寧宮主子的模樣。

“你說她圖啥?”

“跟著個有權勢的宦官,你說她圖啥。”

“我聽李姐姐說,那姑娘一頭白發,跟個妖怪一樣。”

“我也聽說,我還聽人家說,那女的三十好幾了,還生的跟個小姑娘一樣。”

“天吶,不會真是狐貍精吧。”

“把我們沈大監迷的魂都沒了,華寧宮都在說第一天來,衣服都不穿,這么不知檢點,大監也不生氣還抱著她回房。”

“真是狐貍精。”

于是宮里傳遍了,沈大監被狐貍迷了眼。

消息被沈昧聽到了,他瞬間陰了臉,這宮里遍地是他的眼線,本來傳傳別人的八卦他可以視而不見,但卜花楹的不行,他忍不了。

于是他請了那些個帶頭起哄的宮女來華寧宮喝茶,華寧宮偌大的前院站著一排排東廠帶刀侍衛,刑具也從刑房帶出排了一地。

等這場鬧劇過去,殺雞儆猴起到很好的作用,這宮里他才是主,所有不敬都將得到懲罰。

轉眼半個月過去了,沈昧每日批閱文件都讓卜花楹陪著自己,恨不得各個時辰都能待一塊。

今日天晴,卜花楹走在御花園散步,植物還未發綠,再過兩個月春天就來了,到時候這御花園便是花海。

逛完一圈,有些乏便想回去午睡,卻與新帝一行人撞了正著。

沈昧陪在身側,還有好些人一起說道著,在看到卜花楹后齊刷刷安靜了片刻。

白發,紅衣,俊俏模樣,太過亮眼,在加上私底下的傳聞,朝中官員們一眼認了出來,眼前女子是沈大監的人。

卜花楹很不自在,也不知如何行禮,尷尬地讓至一邊,沈昧向皇帝請示過后,便說道失陪片刻,便自然地牽住卜花楹的手將人帶離。

無人有異議,似乎沈昧做什么都不見怪。

“六安怎么沒陪你?”

“我跑出來的,他不知道哦。”

“困了嗎?”

卜花楹點點頭。

“那我先陪你午睡。”

此時的沈昧,卜花楹像尋常夫妻一般,說著瑣碎事,好似之前的分離已經忘記。

到了夜間,等沈昧閱完奏折,挑出一部分要承給皇上審閱的文件后,便回床了。

“你每天都這么生活著,不覺得又累又枯燥嘛?”卜花楹沒有睜開眼睛,她自然知道上床的人是誰。

沈昧挪了挪身子,拉好被子,覺得被窩里暖洋洋的很是舒坦,“我為了達到這個位置,做了太多事,讓我放棄實在不甘心,所以還是繼續走下去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在達到自己目的的同時,我也想為這王朝的人民做些什么。”“倘若能少些我沈家這樣的悲劇,也是值得。”

“人人都道沈大監心狠手辣,我卻覺得你…”卜花楹爬起,往他身上趴去,“心地善良,赤子之心。”

沈昧笑出了聲,“我哪里心地善良了?”

卜花楹開始絮絮叨叨,“第一,你送了我好多東西,第二,你為了我警告了這么多人,第三,謝謝你這些年一直等我,第四,我迷戀你。”

“我也愛慕你。”沈昧嘴角忍不住上揚,然后與人換了個位置,將卜花楹壓在身下,細碎地親吻右耳骨,脖頸,鎖骨。

“我還想[舔]你身上每寸肌膚,含在嘴里吮吸,真是好滋味。”沈昧一邊在她耳邊說著葷話,一邊動手在對方身體上撫摸,“我的手從你的大腿往上,那里也有你的味道,然后[摸]到肚臍眼,嘴唇卻相反,從你的[胸]口往下,嗯,好香… ”

卜花楹側頭親住沈昧的嘴唇,希望他可以就此消音。

“你_shi_了,對著個閹_人都這么yin_蕩嘛?”沈昧一臉無辜地問,手指可不無辜,攪和濕潤,碾過min_感點。

卜花楹喉腔里忍不住發出喘_[息],“你別說了……”

“口是心非,明明這么興_[奮],待你叫出聲,我便放過你,好嘛?”沈昧看著身下人的狀態,也忍不住呼吸沉重,這事對于他自己的話,比起生理上滿足,更側重于心理。

“你…一點也不善良了…”卜花楹咬著嘴唇克制失控的聲音。

沈昧惡趣味的心想,他可以更不善良。

一夜又一夜愿永遠沒有天明,這一個月相處的狀態很是尋常,沒有邪祟作怪,也沒有天災人禍,平淡且自然,多想就這樣到暮雪白頭。

3-借助逐鹿可來回現代和大隆之間

當時卜花楹與逐鹿做了一個交易,在她回到現代前,先讓逐鹿附身于自己。

她希望逐鹿可以成為那根鏈接時空的線,也只有逐鹿可以。

作為代價,她愿意將自己的一半火焰給逐鹿。

逐鹿起先不屑火焰兩字,直到看到卜花楹揮手讓房間環繞的靈焰,那是能焚盡世間一切邪念的火焰。“火鳳凰的靈火?”

“這場交易可以成立嘛?”

逐鹿對靈火很是垂涎,馬上就答應下來。

沈昧沒有發表意見,只是深深看著卜花楹和跳動的靈焰。

他感覺不到火焰的溫度,伸手觸碰后從指尖流淌走,突然就回憶起了五年前詭異村子里的人臉蜘蛛和漫山遍野的青色火焰,還是這個女子,以劃開夜色和危機的能力,出現在一群人面前。

她在另一個世界,過著怎么樣的生活呢?沈昧如此心生好奇。

一月之期將滿,即將春節,宮里宮外年味變得濃重,卜花楹熱情地喊來華寧宮的下人一起張貼福字和對聯,搗鼓著米漿,指揮著往上點往下點。

“六安,你們這兒過年得吃什么?”卜花楹問。

“只是比平時吃的更好些,除夕夜外面有燈會,看完燈會回來后咱們下人也不睡了,都會聚一起熱熱鬧鬧徹夜長談,第二天趕著領小主發的紅包,吃圓子。”六安一邊調整福字角度,一邊回復。

“唉,在往左去一點點。”

“好嘞。”

“你們大監往年怎么過?”

“沈大監往年一直伴著先皇,除夕夜要向各嬪妃請安,現在新帝還未有妃子,想必有空閑了,接著年初一大早就要前往龍安寺為百姓祈福。”六安回憶了一下。

卜花楹表示知道了。

到了除夕當天,沈昧也沒去早朝,全朝放假十五日,舉國同慶。

沈昧算著日子,也就這兩天的功夫,卜花楹便回去了,他面上不提這事,心里卻不舍得很。

“逐鹿附你身上,可有不適?”沈昧一醒,卜花楹也就醒了,第一件事便是問她是否適應。

“沒什么感覺,都好。”她將臉蹭了蹭他的衣服,“今夜我們溜出去看花燈吧。”

“好。”沈昧答應了。

晚間宮里也有宴會,喝酒吃肉很是熱鬧,還有吹彈奏唱胡女舞姬,卜花楹也被請了過去,只是身份名不正言不順,不知道如何介紹,但這些她不介意。

她能感受到那些大臣的夫人家眷在打量自己,卻無人敢上前。

等沈昧和皇上太后上來后,注意力也被轉移了,全是祝賀新年快樂的賀詞。

皇上請人入座,開宴。

沈昧自然而然的坐到了卜花楹身邊,順便握了握她的手,感受感受對方有沒有冷。

“自從你將一半火焰分去,體溫就有些不穩定。”沈昧緊握她的手,大拇指在她手背摩挲,身體與她靠緊,若不是在外場合,恨不得將人抱至懷里,用體溫將人暖暖。

“適應適應就好了。”卜花楹用肩膀撞了撞沈昧,示意他別太曖昧,有人看著呢。

太后有意無意盯著兩人,特別是這個白發女子,八卦里都傳她是狐貍精變得,如今一看,怪不得要被人誤解了。沈大監面對這女子就變了,黏黏膩膩,可不就像迷糊了心智。

“母后,你說朕要不偷偷給他倆賜婚?”新帝暗搓搓問太后。

太后暗搓搓回復,“我看行。”

3-燈會煙火中再離別

等喝到差不多,沈昧關照屬下們盯著宴會,然后帶著卜花楹提前離開,為她緊了緊披風,帶上帽子,確定足夠遮風后,一把摟上腰,帶著人躍上檐琊。

卜花楹瞬間失重,驚呼一聲后高興地笑了起來,緊緊環住沈昧的脖子,鼻尖都是他的香味,讓人心安。

皇宮護衛和東廠巡邏的人看到這兩人,都覺得仿佛被喂了狗糧。

外面主街上熙熙攘攘,十里長街各色紙燈,亮堂堂的很是好看。

“我真想帶你看看我世界里的霓虹燈流,整夜不息,從城市最高處往下看,光亮黑暗都在腳下。”卜花楹和沈昧手牽手走在人群里,以防止一轉眼人不見。

沈昧沒有說話,拉著她到了商鋪上,買了一盞小兔子燈,很是可愛。

遠處煙花綻放,卜花楹抬頭看去。

“我帶你去近些的地方看。”沈昧又一把摟住她,幾個瞬息便越過屋頂閣樓,到了一個平臺,正好把煙火看的真切清晰。

瞬間的璀璨,盛世光景,這一切印入瞳孔。

卜花楹很開心,“和你在一起真好,此時的我才是我。”她牽著沈昧的手晃動,活躍地像個小姑娘。

突然有風吹過,帶著些許雪意,落在肩頭,落在兩人相握的手上。沈昧心里一落,扭頭去看卜花楹,與她對上視線,以及一句坦白的“我愛你。”

風迷了他的眼睛,卜花楹身上的風衣唰的落地,他手心里一空,周圍的熱鬧如潮水般褪去,他心中瞬間寂靜。

過了許久,他慢吞吞地彎腰撿起風衣,將臉埋在衣服中。

“我…也愛你。”沈昧暗啞。

后來他一個人回宮了,直接進房間,用被子把自己蓋住,床上還有卜花楹的氣味,就像過些時候她就會掀開被子,把身子撲入他懷中一樣。

第二天六安進屋服侍大監起床,疑惑看著房間衣柜內多出的女裝以及梳妝臺擺放的胭脂水粉珠寶簪子,感覺奇怪的很,又不敢多問。

“六安,你認識卜花楹嘛?”沈昧閉著眼睛張開手讓六安給他穿衣服。

六安惶恐,“大監贖罪,小的不認識。”

“嗯。”沈昧沒有多說,房間內瞬間安靜。

六安更惶恐了。

等一切都準備好,沈昧睜開眼,里面盡是紅血絲,他頭疼的揉了揉眉頭。

快回來吧,僅是一夜,都覺得是難以接受的漫長,沈昧心里想著。

4-安排好一切后的返回

儲藏室放置好第四樣物品,是一盞紙燈。卜花楹站在玻璃柜前許久,思緒還停留在除夕夜的燈會中,人群熙攘似乎還在腦海循環。

等回神,她開始整理行禮,然后和朋友道別,說自己要去國外旅行,輾轉很多地方,請勿掛念。

并寫了一封信,通過郵政寄給自己父親,他已經不再是卜家家主,因為自己的禁術一事牽連到了他。

三十年前為自己取名花楹,是否已經算到了這一劫,花楹鳳凰,涅槃重生,是寓意吧。

“逐鹿,你最久不能離開沈昧多長時間?”卜花楹附身的逐鹿。

玄蛇游移到脖頸皮膚,“沈昧的世界是兩個月,但在你這兒只剩半個月。”

“好,半月不到我們就會回去了。”卜花楹整了四個行李箱,覺得還是不夠,又打算出門買些東西。

“帶的走嘛?”逐鹿質疑。

卜花楹,“試試好了,我貼點符,總比不試來的好。”

最后整整齊齊擺了九個,每個箱子貼滿了黃符,不知道人還以為封印了什么兇物。

時間、空間的轉變,必定有四季錯亂感,比她想的還要早,只是七日,逐鹿就開始被原世界召回。

當時卜花楹正在吃午飯,只覺得飯碗里變得冰涼,然后頭暈目眩的,下一秒便發現整個場景轉換,是在沈昧書房,眼前出現案臺筆墨,地上跪著好幾個人,身穿東廠官服。

“……”卜花楹還想著沈昧在哪,剛動身卻發現整個人坐在了沈昧腿上,自己手里還拿著筷子。

九個行李箱憑空出現,整齊排列在案臺旁,很是壯觀。

沈昧原先正在發火,現在突然脾氣全無。

幾人聽到動靜,都能感覺到屋里多了一個人,以為是刺客,于是紛紛警覺抬頭,入眼卻是沈大監懷里坐著個女人,衣衫不整,赤裸雙腿。

沈昧趕忙喝令,“低頭,都出去。”

卜花楹也情不自禁低頭,下一秒又反應過來不是對她說的,忍不住笑了出來。

沈昧把她往身上緊了緊,“這次你又留多久?”

卜花楹想了想,“只要逐鹿在這兒,我便一直在這兒。”

“……”沈昧把腦袋埋在她肩膀,深呼吸,“這些天,我…太想你了。”

終于,能和你正大光明在一起了。

終于,我等到你了。

我愛你。

我如此愛你。

卜花楹,“要看看我給你帶的東西嘛?好多呢。”

沈昧,“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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