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研究生入學面試的時候，曾經遇到一道英語口試題，大意是：
“你覺得對女生來說，事業重要還是家庭重要？”
因為那是考試，所以我采用了比較保險的回答法：
“一方面，有人認為事業重要……因為……；另一方面，有人認為家庭更重要，這是由于……而在我看來，事業和家庭都很重要，……”
我這樣說，當然是為了讓回答有結構和層次，也延長闡述時間，以免出現冷場。
但是后來我也覺得，偏于中立的回答，固然穩妥，但不見得代表一個人的真實思想。雖然溫厚適當，終究是少了年輕人那種，熱情閃耀的鋒芒。
我忍不住想，若不是在考試，一個年輕的女生碰到這種問題，她的回答，到底會怎樣？畢竟生活中，有些時候，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女孩會怎么考慮衡量？
于是等到我當了老師，我就用這個問題，去問我的學生。
頭兩年，學生的回答跟我差不多，希望兩全其美內外兼顧，均勻平衡旗鼓相當。
可是這一屆新生的回答，就已經很不一樣。
有時，她們在回答之前也會想一下，用“安全模式”應對：“兩個都挺重要的……”
之后她們略一遲疑，就會拋掉這個模板，然后開始熱忱地講自己的想法。真有點像影視中的演講者，拿著臺詞準備照本宣科，但是忽然決定遵從內心呼喚，就撇下講稿，隨心所欲，意氣昂揚。
有一個女生回答：“我覺得，愛是女人一生最重要的功課，家是世界上最溫馨的地方。我爸爸媽媽很和睦，很相愛，讓我對婚姻和家庭充滿期望。我準備一畢業就結婚，然后再生兩個孩子，和老公彼此關懷，互相支持，把對方放在心上。在我心里，這樣的生活才完美。人這一生，要是不能贏得一個美滿的家，就不算人生贏家。”
另外一個女生則答道：“我對于愛和家庭有期待，但沒有幻想。我想看世界想闖蕩，老了才沒有遺憾的地方。對我來說，事業才是第一位的，這世界上，只有自己才最靠得住，只有工作，才能讓女人的價值最大化。housewife是個很偉大的職位，卻不能給你地位。所以，要做人生贏家，你贏的地方就不能在家。”
她們的回答，讓我想到兩個人。
02
小維是大專生，一畢業就遇到命中注定的他，閃電結婚，完成了她年少時的幻想。
老公是銀行中層，很寵愛她，性格也溫良，給她的吃穿用度，從不吝嗇。作為全職主婦，小維文靜又勤快，不與婆婆爭口舌論短長，一心持家，把房子收拾得干凈通透，老公的西服熨得筆挺簇新，皮鞋擦得锃明瓦亮。
公婆也喜歡她的樸實持重，日常生活能幫就幫，為她帶那對可愛的龍鳳胎，見了人就一心夸贊，我媳婦真好，麻利能干，對人又體諒，就跟親生女兒一樣。
結婚五年了，老公和她，從來沒紅過臉，仿佛一直都是新婚燕爾柔情蜜意。25歲的小維，也養得白白胖胖，愈加年輕，完全不像生過孩子。她的一對萌娃，粉嫩乖巧，簡直就是兩個天使，活潑開朗。
去年底她老公喜獲升職，當上副行長，家里購置了新車。老公還給她買了一套房，房產證上只寫了她的名字。他出資給她開網店，隨她去聽英語培訓班，無論上課到多晚，他都開車在樓下等待，遙遙相望。
親朋好友，街坊鄰居，都說他們兩人好福相，在一起那個親切勁兒，就像郭晶晶和霍啟剛。
03
云姐則是我在臺灣遇見的。在辭職前，她曾是公司副總，一路拼殺，過五關斬六將。從很年輕的時候起，就敢做敢當，執意自強。
有了優裕的積累之后，她想要做只屬于自己的事業，就來到濱海城市花蓮，開起了民宿。清晨一開窗，就是春暖花開波光瀲滟，面對嫵媚浩瀚的，蔚藍色太平洋。
她還開了一家精致的咖啡簡餐館。她的閑暇很多，便親手做著古早味的美食，安享時光。有清潤嫩滑的仙草凍，有暖橙色的鳳梨酥，酥脆的皮，瑩柔的餡，松軟噴香。還有花生卷冰淇淋，細膩微韌，甜糯冰涼。
花蓮的生活節奏是很慢的，管理店鋪、打理投資之余，她有時間去欣賞畫展，參加讀書俱樂部，去自己中意的演唱會捧場。做七里香味道的走珠香水，晶澈的小瓶里花瓣蕩漾，拿到文創集市上，送給隨緣的姑娘。
若興之所至，她拎起包就去旅行，爽快利落干凈坦蕩，怡情山水飛渡重洋。四十多歲的女子，飄逸窈窕，保養得精致，裙擺紛飛款步沙灘，看起來仍只有三十的模樣。
之前有大公司的經歷，現在有小企業的積累，又沒有家庭需要經營，兒女作為拖累，她決定再做一件事，完成童年當老師的夢想：
她申請了名校的博士班，并順利被錄取。待到畢業，她希望游學歐美，去讀博士后，然后憑借她的理論經驗和實際經歷，去大學求得教職。
我算了一下，等到云姐博士后出站，應該已經52歲了。
04
52歲的云姐，和25歲的小維，人生軌跡是那么的不一樣。
可是我心中始終隱隱覺得，她們是那么相似，但就是沒有想到哪兒一樣。
一直到我的學生熱忱而堅決地說：“我要婚姻和家庭！”“我要追求事業！”的時候，我才明白過來。
女人到底應該拼事業還是顧家庭？就像從前的一道高考作文題所說的那樣：答案是豐富多彩的。
我恍然發覺，如果非要二取一，怎樣的答案都沒有關系，無論你回答家庭為先，或是事業為上。
我在意的，不是你選哪一邊。
我希望的是，你在回答的時候，心中有夢，眼中有光，你是真正相信你所說的，并愿意去努力實踐，你專屬的夢想。
一輩子就這么短，你完全可以有自己的選擇，不必活在別人的眼里，或者嘴上。
就像小維就像云姐，她們那么相似，因為她們都清醒地按照自己的意愿活著，并能勇敢地承受這種生活中的一切不如意。
小維是家庭美滿，但面對一屋子人，也要有寬容智慧，熬得過委屈忍讓；云姐是灑脫快意，但面對沒人的屋子，也要有樂觀膽量，擔得起孤寂凄涼。
家庭事業，孰輕孰重，這個觀點永遠有爭議，就像辯論賽永遠有正方和反方，但是，辯論賽中，最后決定誰獲得勝利，并不是由于哪一種觀點的“絕對正確”，而是看哪一方能自圓其說，邏輯合理論述得當。
論證中最有力的一種方法，就是舉出實例。若真心想成為怎樣的人，就去做吧，你會用自己的成功，去圓滿自己的論證，而最后，無論你支持的是哪一方，都會得到羨慕的眼光。
嗨，世界這么多元多樣，我只希望，你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