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選擇的關鍵詞為:分手,失蹤,活著
昏黃的街道,寂靜,風吹樹葉,影子!瘦瘦的影子……頭好暈,頭好暈!……好痛苦,好痛苦!恐怖的喘息……尖叫!鮮紅色的液體,雙手……顫抖,流淌下來……垃圾袋,裝滿,什么東西,這是什么東西!
王軼嘶吼著睜開雙眼,一雙玉手輕輕撫上他的額頭,溫柔的聲音宛若天籟。
“沒事的,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淡紫色的眼影動人心魄,鵝黃的長裙更凸顯出少女的窈窕風韻,她就這么靜靜地坐在旁邊,仿佛有著魔力似的,推一推眼眼鏡,撩兩下頭發就能吸引周邊人的視線。
她是一個純潔而美麗的女孩兒,這樣純潔而美麗的女孩還擁有一雙精致而完美的手,真是造物的恩賜,也是全天下其他女孩的不幸。
她看著王軼漸漸平復下來的安靜的面孔,俏皮的大眼睛眨了眨,道。
“怎么,又做噩夢了嘛。”
王軼推開厚厚的被子,按著床板,頗為費勁地坐直,道。
“我沒事……用不著擔心。”
然后是冷冰冰的沉默。女孩兒低下頭,仿佛在思考著什么,王軼繃著嘴唇,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她,久久無言,微風吹動掛在床頭的四葉草系帶,為蒼白的病房染上一抹鮮嫩。
突然,女孩兒重重點了點頭,像是將軍敲定了致勝方略般的,她眼里重燃起迷人的華彩。
“走,我帶你出去!”
她三下五除二收好桌上的手機,錢包,鑰匙串,不由分說地拉起他的手,像風一樣沖出房門,王軼腦子里暈乎乎的,只是本能地抓起床頭孤零零的四葉草塞進口袋。
病房外,一輛急救擔架匆匆而過,嬌蠻如她也不得不停下腳步讓開通道,家屬們一窩蜂地跟在擔架后面,道旁行人腳步匆匆,低著頭一臉麻木。擔架上的女孩兒約摸也是十七八歲,雙手用繃帶纏的緊緊的,王軼瞥了一眼,心臟猛的收緊。
“別看了,跟我來!”
女孩兒催促道,拉著王軼繼續橫沖直撞般前進,宛若初生牛犢般暴力推開玻璃大門。陽光透過樹蔭撒在王軼蒼白的臉上,讓他在這半個月里第一次感受到世界的溫柔。
她拉著他在行人道上小跑著,蹦跳著,盡情張揚這充滿青春活力的小腿,速度不快也不慢,夕陽的余暉毫不吝惜地為她鍍上金邊,使她看起來像初生的女神般不諳世事,亦完美無缺。王軼在后邊遠遠的跟著,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每一個小動作都不肯放過。
終于,女孩兒停了下來,素凈的小手招搖著——天底下絕沒有一雙比這更美妙的手了,王軼暗暗想到。一輛的士立馬停在她面前,王軼敏銳的發現那司機也在用相同的目光盯著她的玉手,那肥胖的,令人作嘔的臉,丑陋的金牙,色瞇瞇的眼神。
好像自己神圣的權利被陌生人侵犯了似的,他心中燃起莫名的憤怒,這憤怒直到她和他一起做到后排——那司機看不到的地方——才暫時止息。
她帶他來到了一陌生的小巷,餐館林立,人聲喧鬧,不遠處還有一家情人旅館大開著門,粉色的燈光絢麗奪目。
這里離他家很近,但他從來沒來過,她肯定不知道,如果她喜歡的話,他們以后可以常來。他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四周,女孩兒款款走出的士,輕聲跟司機道別,又對著他說道
“這里的東西很好吃,但是最近好像聽說有惡性事件發生。”
她吐了吐舌頭。
“你會保護好我的吧?”
雖然是問句,語氣間卻充滿著肯定。
王軼沒有說話,只是試著去握住她的手,女孩兒猶豫了一下,第一次順從地接受了他的請求。
他心中升起從未有過的滿足感,臉上容光煥發,完全不像是大病初愈的人的樣子,他鼓起勇氣拉著她的柔軟的,精美絕倫的手走進餐館,女孩兒俏臉緋紅,害羞的低下頭。
踏入大門,他朝里望去,卻正對上那個高高瘦瘦的服務員怪異的眼光,老板翹著二郎腿,眼神陰狠,兩撇小胡子一抖一抖的。女孩兒完美的小手突然顫抖起來,恐慌在她臉上涂滿黑色的油彩,她幾乎要尖叫出來了,不由分說的,她拉著他飛奔出去,跑到小巷盡頭的一家面館,匆匆吃完晚飯,她向他道別。
王軼心中充滿了疑惑,他低頭端詳著她的手,還好……她的手仍然是完美的,他頓時松了一口氣。
床榻上,王軼翻來覆去睡不著覺,總想著那個高而瘦的服務員對他露出的殘酷的笑容,總想著餐館老板的如豺狼般陰狠而富有侵略性的眼神。
他穿上衣服,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間又回到了那小巷尾,也許那個餐館的什么地方惹她生氣了,他這么想著,準備熟悉一下這里的環境,心中仍記掛著她完美無缺的手。
他從巷尾走到巷頭,情人旅館的粉色大燈晃得他睜不開眼,清脆的腳步傳來,他向后望去,燈光下的女孩兒笑意盈盈,那雙完美的手在燈光下分外迷人,襯的他身邊的胖子的大金牙愈發污濁不堪。
那胖子揮舞著蒲扇般的手掌得意的朝他打招呼,他的眼中泛著兇狠而殘忍的光。
和那個高而瘦的服務員一模一樣!和那個抖著兩撇山羊胡的老板一模一樣!
看到他,女孩兒精致的俏臉瞬間變得灰暗,她一言不發地推開身邊的胖子,踢踏著高跟鞋飛也似的跑遠。
那胖子暴跳起來,高聲吆喝,指著她遠去的身影咒罵著污言穢語。他呆在原地,看著她的絕代風華在黑暗中褪色,那雙如玉石般完美的手也染上了不可拭去的灰塵。
他又想起他們的初見,那雙曾經比鉆石還耀眼比金色更閃亮的完美的手,取下一串四葉草手鏈,交在他手心,他一直愛如珍寶。
可如今他已失去了其存在的意義,不再完美,就意味著殘缺。
恍惚間,他看見一位身姿婀娜的成熟女性手提著挎包,緩步走進小巷的黑暗,多美妙的手啊,他舔了舔嘴唇。
微風拂過,搖動樹葉沙沙作響,兜中的四葉草隨風飄落,他顫抖起來,迷茫的聲音似乎也遠去了,耳邊只留下女孩兒溫柔的聲音在回響,
“沒事的,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王軼蒼白的臉上勾勒出病態的微笑。
他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