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前的一個下午，忐忑又焦急得我正按照手機導航指示的線路，趕往此次要去的目的地——魔都仁濟醫院。
生病了？
慶幸得是我身體很康健，并且生病對于我來說也是件奢侈的事情。
在物欲橫流的魔都，如果你沒有穩定的收入和按時繳納的社保，你是沒資格生病的。更何況我現在還面臨著第二次失業，喪失了唯一的收入來源。除了每天吃飯的花銷，還要承擔月末高昂得房租，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人類在生存面臨挑戰的時候，總是會本能得去尋找生路。只不過有些人選擇的是一條改變自己的奮進之路，而有些人選擇得卻是一條人性墮落的不歸路。
我自認為屬于前者。犯法的事我不會去做。不是自己人格高，而是怕蹲監獄后留案底，到時就更不好找對象了。何況這次要去做的事，不但不會觸犯法律，而且還能幫助那些不幸的夫妻營造一個完整幸福的家庭——這算是件大大的好事！
想到這點，我不禁一臉自豪，首次為自己是個男人而感到驕傲。
那么，這件有意義的事到底是什么？
坦白告訴你：——"捐精！"
這次趕往的仁濟醫院，不僅是治療各種生育疾病的專科醫院，還是魔都唯一的精子庫所在地。而我此行的目的正是要去這家醫院為魔都盡一份力。
我忐忑的來到仁濟醫院門口，環顧眺望，首先被印入眼簾的那棟高大而莊嚴的主樓所震撼。此時我心里不免有點發虛和膽怯。但是看著這棟大樓處處透露著專業和希望的氣息，也就逐漸放寬了心。
我鼓起勇氣來到醫院大廳，但是頭卻一直壓低著，有意避開咨詢臺醫護人員的目光——我擔心一旦和她們對上眼就要被她們追問要去掛什么科，到時我不好說出口，那場面可就尷尬了。于是我急忙找準電梯位置，像條閃電一般徑直飛奔了過去。
——我怎么感覺自己像是要去炸樓的？
懷揣著一顆忐忑的心來到了三樓。正對面的就是一張橢圓型封閉式問診臺，里面坐著一男一女兩位醫護人員。環顧四周，除了我以外還有五六個約莫二三十歲年齡的男人散坐一旁。想必和我一樣都是來醫院做貢獻的。有他們相陪，我的膽子也立馬壯了起來。
? ? ? 我鼓足勇氣走到臺前，對此時正好空閑的女護士哆嗦著說："你、你好！我是來——額——體檢的。"女護士掃了我一眼，一開口就接連問我身高、體重、視力、學歷，婚否等諸多問題，我都一一如實回答。最后居然還問我有沒有同時和多個異性有過親密來往。我心中暗忖：你不就是想問我有沒有濫交的不潔性行為嗎？我真想告訴你，我倒是挺想有的。可是"濫"的意思是多，也就是說你要有很多的女性資源，而且還要有很大的個人魅力或者財力來吸引女人。我要是有那本事，還至于雙手沾滿老繭，看到朋友圈撒狗糧就在心低歇斯底里咒罵不絕嗎。
我堅定的回答她說，"沒有，我一向潔身自好。"
女醫生又問我要了學歷證書看了一遍，然后懷疑我身高沒有超過1.65米（這是對捐精者硬性要求）。又讓我站到畫有刻度的墻上量了一下身高才放心。
我現在愈發感到自己不是來捐精的，而是來賣身的。
女醫生又給我一個表格讓我去填好。內容大多都是個人信息方面的。填好表格后，女醫生就開始給我講解捐精的過程和酬勞方面具體情況。
捐精要經過四輪篩選：
1.首輪篩選，就是先檢查精子活力。精子活力合格后，抽一管血進行乙肝病毒檢測。這輪不論過還是沒過，都能領取醫院給予的50元補助。
2.第二輪篩選，一共抽六管血。進行身體所有血液常規化驗。 這輪要是過了依然有50元補助拿。
3.第三輪正式捐精。整個捐精過程分六次進行，捐獻時間可以自己安排。但是為了保證精子質量，不能小于三天晚于四天。如不按要求，精子檢測不合格是沒錢拿的。如果按要求捐完六次精液之后，就可以立馬拿到前期的3000元補助。
4.最后一輪篩檢要等過半年之后，到時再抽一次血來檢測HIV病毒。如果血液檢查依舊正常，就能確定之前所捐精液100%可以使用，醫院會把剩下的補助全數給你。
我一聽，瞬間懵了。尼瑪！捐個精居然要這么麻煩。
我要抽七管血不說（我有點怕針），還要每隔三天就要去醫院捐一次，也就是說整個捐精的時間長度要進行長達18天之久！如果精子庫下班時間晚一點也許還來得及調配時間，可偏偏這家醫院下午兩點半之后就不再有醫護人員工作了。我上午要去學車，那個地方到醫院起碼一個半小時，時間緊張。最重要的是，不能把6000元補助一次性結清，還要拖沓半年之久。
我一肚子不滿，但是臉上卻沒有絲毫表現。心想既然來了就當免費體檢一次，了解一下精子質量也不錯。
我對女醫生說捐獻流程全數了解。女醫生接著就拿血壓計為我測量血壓。奇怪的是第一次測量的血壓結果居然偏高。"高血壓嗎？"我面露疑色，喃喃的說："不可能高的呀，我血壓一直都正常的。"醫生解釋說："可能是你來的時候走得急了，也可能是醫院的環境對你造成了心理緊張。"我心中暗想，你咋不說是你們醫院套路深把我給驚著了呢。
? ? ? ? 量完血壓，我又被帶到了抽血室。一個年紀看上去有四五十歲的女醫生給我抽血。我擼起袖子臉緊繃著瞥向一側。女醫生看我如此緊張問道："你暈血嗎？"我面露苦笑道，"不暈血，就是有點怕針。"那個女醫生笑了笑，挖苦我說："你個子不大，身板到挺結實。還怕針，真沒用！"我尷尬的笑了一下。女醫生讓我把眼睛閉上不要去看針頭。我順從的緊閉雙眼，臉仍是緊繃著。隨著針頭緩緩扎入血管，我本能的全身抽了一下。但是吃驚的是，胳膊上只有一絲輕微的感覺，就像是花蚊子剛把口器刺入皮膚時的那種小刺痛的感覺，根本就不疼！
我很佩服這位女醫生高超的扎針技術，嘴上對她連連恭維。抽完血后，女醫生讓我拿著她開好的單子去采精室。
在去采精室的路上，我每邁出一步，心臟的亢奮感就強烈一分。沒來之前，我就曾在網上看過捐精的一些不知真否的報導。說捐精室里貼滿了裸體美女的照片，小電視里還會放歐美動作大片供捐精者欣賞。更有甚者，還有報導說會有女護士直接幫著進行采精的，真真假假讓人浮想聯翩。
"幻想無數，不如動次真格。"
? ? ? ? 采精之前，要先去旁邊的精液化驗室領取作戰裝備：一個存放精液的杯子和兩條消毒用的酒精棉簽。里面的醫護人員還詳細交代了采精的步奏和注意事項，由于內容太露骨就不再贅述。
? ? ? 走近里側的采精室入口，便能看到門上編號為：采精室1—2—3的三個房間。我選擇了最里面得那間，看上去比較隱秘。看著門上可愛的小蝌蚪造型感覺還挺人性化。
? ? ? ? 推開門緩步進入，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很小的沙發放置在墻邊。沙發靠背高高隆起，上面還貼心的放了兩個方形靠枕。沙發對面是一個小長方形茶幾，上面鋪了一張帶花邊的桌布，桌布上則放了一疊紙巾。
? ? ? ? 桌子上方是一個小壁柜，上面擺滿了一排相冊。相冊里面都是身材白皙，胸部飽滿的東方泳衣妹子。謝天謝地！幸虧不是那種皮膚黝黑，浪勁十足的大洋馬，不然我看了保證惡心的提不起半點興趣。壁柜右側果真有一臺電視，但是此時我沒興趣去研究里面到底有沒有毛片。我腦中浮現了一個糾結的問題：一會取精，我是速戰速決呢還是稍微慢一點。太快了去交精液的時候肯定會被醫生護士知道，背后議論我是個"幾秒先生"。太慢了的話又怕后面捐精的兄弟等著急，又被貼上"陽痿男"的罵名。我左右糾結一陣，突然對自己得多慮感到可笑。我怎么會如此在乎別人的看法，心中默念道：做好自己就行。
? ? ? ? 我把采精的家伙事放在茶幾上，坐在沙發上詳細看了兩遍墻上貼的采精須知，確保所有步驟都了然于胸。我深吸一口氣，伸手褪掉褲子，拿出棉簽給下面的"小兄弟"仔細清理一番。然后便是"五指姑娘"和"小兄弟"的親密時間……
? ? ? ? 我靠在沙發上，呼吸隨著下身的抽動而急促。我此刻臉上的表情卻是僵硬的，雙眼充滿了羞愧和無奈。一個三十歲的男人，在一間狹小無窗的房間內，半裸著下體，全身僵臥在沙發上，正做著讓人唏噓不恥的行為。
? ? ? 門外檢測室的醫生正在認真的檢測上一個捐精者的精液。精液, 一個男人身體最重要最隱密的東西，此時就像展品一般被人隨意查看和推銷。
? ? ? 采精室外面走廊上還坐著幾個三四十歲的捐精者，耷拉著腦袋，呆坐在座位上一言不發。他們樸實的臉上充滿了歲月的煎熬和對生活的無奈。醫院外面靜謐無聲，附近小道人流稀少。此時的南京路則依然熙熙攘攘車水馬龍。高檔得茶餐廳里早已座無虛席，肚大多金的男人和妖嬈艷麗的女人笑逐顏開，觥籌交錯之間好不快樂享受。他們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捐精"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如果不是親身經歷，我也不會知道社會居然還有這種需求。更諷刺的是：自己平常肆意浪費掉的濁物，轉瞬之間竟能成為有價值得商品。
男人在寂寞無聊的時候就會想女人。宅男沒有女人，就會被下身的小兄弟折磨。五指姑娘只能緩解生理上的一時需求，卻不能驅趕內心的孤獨。我此時雙手雖在賣力的工作，腦海中卻胡思亂想了很多。
? ? ? ? 由于辭職之后，我想找一家管吃管住，繳納五險一金的公司工作。經過了解我選擇了去學特種車輛。可是特種車輛需要相關駕駛證才可以上崗。無奈只能在出租屋附近找了一家培訓機構，練習特種車駕駛。但是只有上午可以練習，下午則沒有別的事情做。久了就會讓人很急燥。我思來想去，決定利用下午空閑的時間找個兼職做——一來緩解失業空閑時的焦躁，二來還能賺點外快補貼生活開銷。
我在招聘網上找了很久，最終和兩家招兼職的公司預約面試。面試后才發現這兩家公司都是打著招兼職的幌子騙你先交所謂伙食費，然后拉你入群，在群上發布一些有苛刻條件的兼職讓你自選。當然，前提是你要有的選。
讓人氣憤的是，一連兩家套路都是如此！
憑我混跡江湖三十年的經驗，這種先交錢再安排工作的招聘都是騙子行為！
我一事無成，找不到對象。可我不是傻子憨子！生活可以折磨我！命運可以刁難我！但是騙子絕不可以再欺騙我！因為我是個人，還是個可伶的人；騙子也算是個人，只不過是個沒道德的人。人欺負人，是無恥！欺負可憐的人，是畜生！
我心里清楚，慷慨激昂應對不了赤裸裸的現實。肚子比我的人格更實際，餓了就會直白的叫。面對現實壓力我不能再任性清高。理智讓我重新拿起手機繼續把謀生的路子尋找。
好在無意之中在百度上發現了一款專門找兼職的APP。我像是久旱逢甘霖，老漢遇破車一樣，瞬間燃起澎湃斗志。急忙下載注冊。然后急不可耐的仔細瀏覽。好似個滿臉淫邪內心齷齪的癡漢，死勾勾盯著身邊來往的妙齡少女，生怕錯過一寸可能暴露的春風。
我的眼睛突然一亮，像癡漢碰到了中意的美女。
"魔都精子庫，6000元找志愿者。"
這責消息，最吸引我眼球的有兩點：一是"精子庫"，二是"6000元"。
我來回看了兩遍都大感驚奇。急忙點開這則消息，仔細詳覽下面招聘條件：報名后由志愿者自己決定捐獻時間，總計來精子庫6—8次左右，補貼當場發放。
我在心里重新梳理了一下這則招聘內容：魔都精子庫招募捐精者。只要你是個男人，并且自認為精子質量優秀，你就可以報名。啥時候捐獻時間由你來定。總共只要捐6—8回，你就能當場拿到6000元報酬。足足是我兩個月的生活費！還有更喜人的一點是，仁濟醫院的信譽和財力讓你沒有后顧之憂。這比你去別的不靠譜私企做兼職要可靠踏實的多。
我想到這里兩眼放光，不禁捂嘴竊喜一番，暗忖：沒想到魔都還有這么有意思的工作。這對于解決我眼下的困難太合適不過。我趕緊點擊右下角的投遞按鍵，生怕這好差使溜走。當界面顯示投遞成功。我心里又是一陣激動，大唱："魔都我為你驕傲，魔都我為你自豪。"
當天晚上九點多，我的手機突然響了。電話是一個聲音低沉沙啞，話語不帶一點感情的男人打來的。他一開始說的那幾句，因為音量小嗓音又沙啞，我根本沒聽清他說的是什么。我一連問了三遍，對方始終用平靜舒緩的語氣耐心回答我。不知道他是胸容萬物天地寬還是說話本來就是這個樣子。
我若再聽不清便是個聾子。
對方說自己是精子庫的，問我下午是不是投了份簡歷。我想表現的矜持一點，畢竟捐精說出來不太好聽。我也故作平靜，只回他"有投過"三個字就不再吭聲。他又接著說："一會發醫院地址信息到你手機。禁欲3至4天后，按照地址去醫院三樓精子庫體檢。"我疑惑的問了一句："還要禁欲三至四天？"我問完就感到這個問題是多余。他要是看過我之前發的簡文就知道我明顯是在裝相。連個炮友都約不到的萬年單身狗，還擔心禁欲？少擼幾次就夠了。對方依然平靜的答道："是的，禁欲最少不能小于三天，最多不能超過四天，不然會影響精子質量。"
我沒再說話，只是"奧……"了一聲算是忸怩的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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