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到z時,已是三年后的一次聚會上。陽光下的板寸頭看起來是那么地帥氣與瀟灑,隨口即來的輕松段子惹得周遭的聽眾笑聲不斷,如此和諧的畫面,有瞬間不得不讓我懷疑那個蹲在灰墻邊哭得撕心裂肺,身體瑟縮地像紙片一樣脆弱不堪的大男孩只是我夢中的一個影子而已。
果然,還是有這么一個“冷場王”義無反顧地打破如此輕松的氣氛:“聽說那個小Y下個月就要結(jié)婚了,嘖嘖!看她朋友圈發(fā)的結(jié)婚照可真漂亮!”。
我下意識地瞟向此時侃侃而談的Z:那只握著玻璃杯的左手正以不易察覺的幅度輕輕顫抖著,果汁順著杯壁悄悄洗刷著這只悲傷的大手。目光相接時,我明顯看到了那雙眸子中泄露出的脆弱與無力。
原來每個人的心里都會刻有一個關(guān)鍵詞,一個不可觸碰的關(guān)鍵詞!即使之前的堅強再華麗,再完美,一個眼神就會背叛所有。幾秒過后,他終于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了,于是輕松地用下一個冷笑話遮蓋了他所有的失神動作,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輕松,詼諧的畫風(fēng)。而我的思緒卻忍不住飄向了三年前的那個夜晚。
那個被昏黃的路燈光拉得更加頎長,落寞的身影尤其令我難以忘懷。那個喝了一罐啤酒就鬼哭狼嚎發(fā)瘋的男生也讓我記憶猶深。我在離他兩步遠的距離里接受著他的歇斯底里:
“你說我是不是特賤??!說分開的是我,在這里發(fā)瘋的也是我!”
畢業(yè)的前一天就分道揚鑣,這似乎是大部分象牙塔愛情的最終結(jié)局。每段感情開始時,并沒有什么特定的理由。同樣,兩個人的分開也不一定非要什么借口,就像是Z,我永遠也沒有去問個中緣故。
感情之所以是感情,因為他永遠是說不清,道不明。但是當具體到每一個小小的縮影上時,我們卻沒法兒說的那么理智,冷靜。我像個安靜的旁觀者默默傾聽著他毫無章法的敘述:
“可是我真的好難受,你懂這種不想放卻必須放手的痛苦么?”
“我以為我會很灑脫的,可是為什么會如此難過,從此以后,走在她左側(cè)的人永遠不會是我了;從此以后,護她一世周全的也會另有他人了,她的喜怒哀樂,都與我無關(guān)了?!彼衲钍脑~一樣說著,說到動情處,我只看到了一個手足無措的驚慌者。
“我們說過要一起去看蒼山洱海的呀。我們說過要再去聽五月天的演唱會的啊……”
“三年了,和她一起走過的每棟教學(xué)樓,和她看過的每一片云彩,和她說過的每一段理想,現(xiàn)在都只會讓我窒息!”
我唏噓不已,卻無從說起些什么。“你知道么?世上總有一人對你來說,像毒藥一樣,無法戒除,只會讓你深入骨髓?!?/p>
“她是毒藥,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知道有毒還往前湊!”我淡淡的回道。
“我喜歡中毒……”好吧!確實病入膏肓了。我安慰著他,也像是安慰自己一樣:“相信自己,相信時間吧!它總會愈合所有的傷口?!?/p>
“你說的是真的么?”他此刻就像深陷泥沼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地望著我。我無奈地點點頭。于是,那堵灰色陳舊的高墻上隱隱約約聳動著顫抖的背影,防佛啜泣聲也被映在了那灰灰的墻壁上……
思緒越拉越近,我的眼睛又回到了餐桌上,不知何時他已悄悄地坐到了我旁邊:“你說的一點都不對啊,時間根本愈合不了傷口!”
“哈哈,是么?”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來點酒精吧!包你什么傷口都能愈合了”,說完我就為自己的智商捉急了,今天聚會上壓根兒就沒有一瓶酒,顯然Z沒有注意到我這么多的心理活動。
他堅定地搖搖頭,“別想讓我醉……我答應(yīng)過不再沾一點兒酒的”,那聲音弱得簡直就像蚊子哼叫一樣。呵呵,還說不會醉,酒向來是不會故意醉人的。于是他丟開了還有一半果汁的玻璃杯,留給了我一個大大的微笑后就走了??粗莻€漸漸消失在走廊拐角處的板寸頭,我漸漸明白了:人悲傷時,喝水都會醉吧!把心躲在醉意后面,自我麻痹,任誰都叫不醒。
Z的以后會是怎樣呢?我不知道,我只明白:有的人心里一定會有一個用時間刻下的關(guān)鍵詞,它也許會一點一點被塵封,但永遠都不會被時間銷蝕掉。這個關(guān)鍵詞不可觸碰,一觸,心情會地動山搖;一碰,堅強可以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