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給趙澤偉點上一支蠟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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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4月27日!陜西!米脂!該縣第三中學校外巷道發(fā)生惡性傷害案件,導致19名學生(14女5男)受傷。死亡學生人數(shù)已上升至9人(7女2男),其余10名傷者仍在全力救治中……
連日來,陜西米脂兇案報道鋪滿大小媒體,19名傷亡的學生揪痛著國人的心。作為一名教育人,每當看到這條新聞,手在顫栗,心在滴血。九個鮮活的生命慘遭屠戮,血淥淥的畫面戳穿了每一個善良的靈魂——慘不忍睹。一個喪心病狂的惡魔復仇無辜,血淋淋的事實逼問著赤裸的人性——暴戾恣睢。
18時10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9死,10傷……為什么是我?
90后,13年……究竟是怎樣的人生?
2018年4月27日18點10分開始,短短的十分鐘里,趙澤偉持刀在校門外的巷子里傷害了19名放學回家的學生,9名學生確認遇害。
殺戮以秒來計算。一位僥幸逃命的學生說,這個穿著黑衣的人,從巷口開始,一手掐住孩子的脖子,另一只手上的匕首向胸口扎下去。一個孩子倒下,他就抓住另一個,另一個倒下,他在繼續(xù),他一路往上,鮮血從他傷過的孩子的身體里涌出來,有些甚至濺到了墻上。我們從學生的描述中,首先想到是一個游戲的畫面,一個操著鼠標的青年正沉迷于網(wǎng)游。我們無法相信這是現(xiàn)實,再三自問這是不是游戲。虛擬和現(xiàn)實,也許就是一轉(zhuǎn)身的距離。趙澤偉,手段之殘忍令人發(fā)指,人性之泯滅喪盡天良。
此時此刻,面對逝去的9個孩子,我們也許有一萬個理由咒罵、詛咒趙澤偉,卻找不到一個理由原諒他一次,甚至誅殺一萬次。
官方通報稱,初步查明:犯罪嫌疑人趙某,男,漢族,1990年1月20日生,戶籍米脂縣城郊鎮(zhèn)趙家山村人。經(jīng)初步審訊:犯罪嫌人交代其在米脂三中上學時受同學欺負,遂記恨學生,今天持匕首殺人。網(wǎng)絡(luò)上關(guān)于兇案的留言一屏一屏又一屏,在這留言的海洋中,我被一條留言擊中——兇手趙某偉在這里讀初中時,曾被同學扒了褲子,并被逼吃屎!
一個90后,13年前受同學的欺凌,13年后竟然喪心病狂地實施報復?13年前把尊嚴丟在了米脂三中,13年后殺回這里用無辜者的鮮血來祭自己的尊嚴?
我們?yōu)闊o辜逝去的生命亡靈哀泣。
我們?yōu)槭耪唿c上9支蠟燭。
我們能不能也為趙澤偉點上1支蠟燭?
這里,我們不妨截取趙澤偉中學生活的橫斷剖面當做他人生之路的一個標本放在教育的實驗臺上來觀察。
假如我們只截取初中生活的剖面(本人聲明:不是為趙澤偉伸冤、鳴不平),不難發(fā)現(xiàn)趙澤偉曾經(jīng)是一個校園欺凌的受害者,正直青春期,卻遭遇過一段灰色的經(jīng)歷。扒褲子被逼吃屎的痛楚猶如一個滾熱的烙鐵灼傷了一顆純潔的童心,從此,人生道路上便結(jié)疥出生命的疤痕,也扭轉(zhuǎn)了生命成長的方向。
這一次是趙澤偉生命的拐點。
請問誰有這樣的遭遇和厄運,如果是你,你將會……只有自己知道答案。
讓我們再來認識一個“趙澤偉”——山東省未成年人管教所少年犯李哲。
“我出生在魯西南一個普通的農(nóng)民家庭。家里雖然不富裕,但我從小也是在父母的無限寵愛中成長,沒挨過一個巴掌,沒受過一點委屈。而唯一可以使父母感到些許欣慰的是,自己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也老老實實,不會惹事。”李哲哭訴著告訴記者。
“如果這樣成長下去,我恐怕也不會身陷高墻之中。這一切,都從初二發(fā)生質(zhì)變。記得當時,一些稍大的同學都已經(jīng)步入青春期,張狂而追求不羈,而我一直沒有放縱玩耍的經(jīng)歷,頗顯得有些老實。慢慢地,我被一些同學定義為‘軟柿子’,有人讓我給他洗衣服,有人讓我給他鋪床。我在家里沒洗過一只襪子,又怎么會給別人洗衣服呢?我將他們一一拒絕后,引發(fā)了別人的不滿,有人說:這小子不太聽話,走,我們?nèi)ソ逃柦逃査6螅麄児室庹椅业牟纾盐掖蛄艘活D,末了,打我的同學說,要是敢告訴老師就打死你!當時,我心中充滿了恐懼,蹲在墻角,雙手抱頭痛哭流涕。如果只是一次的話,或許還不足以改變我的人生。從那以后,我在學校里總是隔三差五地被人欺負,如果不聽話,迎接自己的則是眾多的拳頭,而自己除了偷偷抹眼淚外,什么也不敢做。”
李哲也是一個校園欺凌的受害者。
李哲說:終于,在一次挨揍之后,一個改變我一生的人出現(xiàn)在了我的身旁。他叫齊,他說:“你平時學習那么好有什么用,還不是被別人欺負,你看我,只有我欺負別人,哪有人欺負我,多風光。”我雖然在流淚,但是已經(jīng)被他的話吸引住。至此,李哲的人生也出現(xiàn)了一個拐點。從此,在齊的招呼下,他經(jīng)常出入KTV、網(wǎng)吧,他變得不再軟弱,而是放縱張狂,打架、酗酒、上網(wǎng)、徹夜不歸。他說就是——“混”。最終有一天,惡魔附體,因為一個小小的沖突,一個青年被李哲活活的打死。
兩個生命就這樣劃上了句號。從他欺到欺他,路是那么的相似。李哲從順來的懦弱到盲目的跟隨,其實是心靈的脅從、生命的扭曲和畸形的成長。趙澤偉“要么忍,要么狠”的微信名更折射了一種變態(tài)了的心理。令人發(fā)指的校園欺凌,在趙澤偉、李哲心中播下了一顆仇恨的種子。他們中學成長的“橫斷面”是扭曲的折疊的,他們生命成長的“病灶”也許就是在這次被欺之后慢慢擴散。
他們的人生軌跡能否改寫?
假如時間從他們被欺的那個時刻重新開始,需要經(jīng)歷什么,才可能避免走上這血腥之路?
在獄中,李哲發(fā)出了這樣的感慨:如果第一次挨揍及時告訴老師,如果在挨欺負時向家長反應(yīng),如果在拉攏我時拒絕,如果在放縱時及時改正,如果在打別人時能夠想到自己挨打的心情,如果能聽從父母的教育,如果……都不會觸犯法律,都不會給人生畫上污濁的一筆,更不會讓這一生就這么完了。可,這一切都只是如果!這一切都已經(jīng)發(fā)生,再也無法改變。
多么痛的領(lǐng)悟。“如果”在前,縱有千百個理由也不會做出如此血腥的選擇;“如果”在前,縱有千條路打死也不會走上這條道。“如果”在前……
那一次之后,沒有一個人灑出一片愛——孩子,沒事的,撫慰他一下;那一次之后,沒有一個人伸出一雙手——孩子,堅強些,溫暖他一把;那一次之后,沒有一個人喊來一句話——孩子,別怕有我,激勵一程。
這些都沒有。那些仇恨的種子,在他們的心里不腐不爛,一直在伺機等候必然的萌芽。
“勇者憤怒,抽刃向更強者;怯者憤怒,卻抽刃向更弱者。”
請不要介意,我愿點上10支蠟燭……
本文作者邵長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