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陽光很好,我和三生在院子里玩耍。三生踉踉蹌蹌地往門口跑去,還沒等我追上去就跟一男子撞了個滿懷。
“臭豆腐?”只見Eden抱起三生,開心地轉了一圈,三生顯然很喜歡他,靠在他懷里“咯咯”地笑。
“沒想到你居然有兒子了。”Eden把三生抱進院子,不停地逗他笑。
“關你什么事呀?你怎么會來這兒?”我從他手里抱過三生,拿了玩具讓三生自個兒坐椅子上玩。
“呃,辦點事,路過這里,一瞧,原來你就住這啊,哎呀,咱真是太有緣了。”Eden四下環視,倒是極不客氣地自己找椅子坐了下來。
“切,你辦事能路過這兒?別瞎掰了,說吧,怎么知道我住這的?”我沒好氣地直接說穿了他的謊言。
“好吧,那天晚上怕你一個人不安全,我一路跟著你到家門口了。哎,你怎么就住這么破的地方?也太難找了吧,害我差點迷路。”Eden尷尬地摸了摸后腦勺。
“誰要你來了?你不會是,場地的事想反悔吧!”我起了戒備心。
“我是說話不算話的人嗎?我說你這死女人,怎么就愛把人往壞處想?”
“最好是。”我抱起三生往樓上走。
“不請我去家里坐坐嗎?”Eden一邊說著一邊就跟著我上了樓。
三生喜歡他,直拉著他的手往房間里走。 我為他倒了杯開水,他環視著房間里的一切:“這就是你的房間?”
“隨便坐,家里也沒什么好東西招待你。”我平靜地為他拉過椅子,他卻沒有坐下。
“你結婚了?” 我別過臉沒有回答,而他卻契而不舍。“不像啊,家里連張結婚照都沒。只是沒想到,你孩子都那么大了。你丈夫呢?”
“跟你有關系嗎?”我沒好氣地喝了他一句,突然來訪的他讓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感恩他,卻對他一無所知,突然闖進我的生活,使我下意識心存防備。 Eden似有似無地微微一笑,目光突然移到我的脖頸,步步向我逼近。
“你想干嘛?”我后退一步,卻被他一把攥了回來。 他離我僅一厘米的距離,溫熱的鼻吸輕輕撩過我的臉頰,他伸手撫向我脖頸,輕輕托起我脖子上的藍蓮花項鏈,端詳許久后,意味深長地扯了扯嘴角:“這項鏈不錯。”
“別碰它!”我一把拍開他的手,把項鏈藏進衣領。 他詭異地笑著,雙手圈住我,湊近我的臉輕聲耳語:“你知道這條項鏈值多少錢嗎?”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阿凱突然沖進來,直接一把攥住Eden將他往門外扯。
“你是誰?為什么來我家?”阿凱將他擋在門外。
“是你丈夫?”Eden的目光穿過阿凱直望向我,眼神中卻依舊輕浮。
“沒聽到我問你話嗎?”阿凱憤怒地瞪著Eden,我不禁一聲冷笑,阿凱居然如此憤怒,這是我萬萬沒想到的。
“我只是來看看朋友。喂,死女人,你丈夫還真兇啊,我真沒惡意,只是來看看你,難道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Eden依舊像個沒事兒人似的笑著。
“對不起,我們家不歡迎你。”阿凱一臉警告地望著他。
“ok,我走。”Eden聳聳肩,彎腰逗了逗正在玩玩具的三生,轉身往樓下走。
我突然想起件事,迅速從屋子里拿出早就裝好的晚禮服和手飾、鞋子,追上前喚住他:“臭豆腐,等一等,這個還你。”
Eden停下腳步定睛一看,笑了:“不用還我,送你的。”
“這么貴重的禮物我可收不起,更何況這些根本就不是我的菜,你還是拿回去吧。”我硬是將禮服等塞到Eden手里。“對不起,我很感謝你能把一半場地讓給我,但我不希望你干涉我的生活。”
“我無意打擾你的生活。”Eden揚了揚唇,“只是,你是個讓我好奇的女人。”
Eden走后,我一直一直握著藍蓮花吊墜發呆,腦海中反復浮現著阿哲的話:“當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就讓它替我來為你化解所有痛苦與哀傷,當你脆弱的時候,讓它替我為你加油,給你幸福微笑的力量。”
“你知道這條項鏈值多少錢嗎?”Eden的話就像是極大的諷刺,當愛情的紀念被換算成金錢,那是多么悲哀的事情?它再值錢,又能怎樣? 我隱隱約約感受到一雙溫暖的手輕輕撫過我的臉頰,我猛地抓住那只手,睜眼,卻是阿凱。
“對不起。”我尷尬地放開手,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趴在桌上睡著了。
阿凱不緊不慢地拿出一根煙點上。他從前是不抽煙的,自玥走后,他越來越嗜煙,一個人的時候總離不開煙。他猛吸一口煙,面朝門外輕輕吐出成片煙圈:“你又哭了。”
“哦。”我伸手抹了抹臉頰,還殘留著一點淚痕。
“又夢到他了?”
“可能吧。”
“你說這個世界是不是就愛跟我們開玩笑?它那么無情地奪走了我們最愛的人,如今過著這螻蟻般的生活,有時候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存在的價值到底是什么。”阿凱熄滅煙頭,側身靠著門框,一臉死寂。
“阿凱……”一年了,阿凱依舊走不出失去玥的痛苦,我知道他每天都在用拼命干活透支體力來麻痹自己,我們彼此依靠,卻無法彼此治愈。
“一生還那么長,余生我好像真的沒有勇氣過下去了。”阿凱面如死灰。
我狠狠地甩了阿凱一巴掌,坐床上玩玩具的三生突然大哭了起來,我趕緊上前抱起他,心中的憤怒瞬間燃燒。
“這個世上沒有人會因為你的可憐而對你仁慈,這本就是個自生自滅的生態圈,你要放棄自己,沒人攔你!但你別忘了,你還有三生,你如果連他也放棄,玥一定不會原諒你的!”我憤憤地把三生塞到阿凱懷里,向屋外走去。
“那你呢?你這又算什么?阿哲都已經結婚了,你還跟個傻瓜一樣在這里等他,就因為他那句狗屁承諾?如果他還記得那句承諾,早就應該來找你了!”阿凱朝著我的背影大喊。
我頭也不回地往樓下跑,沖出院子大門,蹲在轉角的巷子里哭得歇斯底里。是啊,我又有什么資格說阿凱呢?如今的我不是也如失了靈魂的軀殼一般嗎?這座城市太大,而我的存在又太過渺小,不論我怎么努力,在失去的愛情面前,我始終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