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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凡打了幾針，休息了兩天，也就沒事了。
這天一早，吃過早餐，他就騎車送梁曉去上課。
這是個夏天的早晨。
他載她走冀州路，那是每個城市都必有一條的景觀大道，也叫做“面子”路。這條走過許多遍的路，在這個假期，因為不用趕時間，變得具體而又新鮮。
早起上班的人們，駕著汽車，擠著公交，騎著摩托車或者踩著自行車，高高低低的馬達聲和汽笛聲以及鈴聲還有工地的轟鳴聲混雜在一起。腳手架搭起的圍欄后面，水泥鋼筋做的樓房在一天天上升，城市的高度不斷地被刷新。主路兩旁的小街，巷子口的早餐檔少了很多。新來的市長要開發旅游，自然市容也是要整頓的。城管們叫苦不迭，上班的時間無形中又延長了，他們大部分人的名字都叫做“臨時工”。加寬過的主干道，中間的護欄又在換。沿街的招牌被拆了許多，說要統一規劃，據說先進的大城市們都是這樣做的。上國的城市們，或許因為主理人的流通周轉，帶來了相似的理念和相似的時尚，總之，它們終究都會長成相似的樣子。大城市像大城市，中城市像中城市，連城市病都基本相似，比如上下班的堵車或者下雨天的堵水。
小城市有一點點好，因為還沒來得及受“規劃”的指引和“發展”的荼毒，多少會保留些自己的樣子，那也要看運氣，誰知道呢。那要看主理人而不是主人的口味。上國的城市們確切地說都是沒有主人的吧？無非都是些幾十年不等的租客罷了，意見自然無須聽取，至多走走過場。萬一作為主理人的他或者她又是個愛“時尚”又“勤政”的，那就真不好說。上國的小城市們在向大中城市學習的過程中，著實犧牲不少了。拆舊立新是個常見的做法，冀東也正準備這樣做。把那些分散的零落不均的八百年或者四百年、兩百年不等風格雜亂而不統一的建筑統統拆了去，打通一兩條街換成新式又一致的樣子，那有一個高雅大氣的專有名詞兒叫做：仿古。愛旅游的人自然都是知道的。而且，像冀東這樣的北方的平原城市，建筑的“旅游賣點”自然是匱乏不夠的，那我們的專家們就有一個通行的解決方案了，換。把它的仿古全然仿成徽式皖式蘇式淮式，粉墻黛瓦，誒！不就有了江南風情了么？再貼上一致的出廠日期，它就叫做宋城唐街明清巷漢魏庭院大秦廣場……俗一點的叫XXXX商業街，雅一點的叫XXXX風情街，雅致的不得了，哎呀呀呀！
緊接著就路過市委市政府，冀東正在熱火朝天的發展之中，流行的開發區自然也要設一個，眼看城市面積成幾倍的增長，就要從中小城市躋身大中城市之列了！這里，自然就是大發展的領頭羊、發動機了，唉！挨著的是一個廣場、主題雕塑、背后的公園，以及大部分城市都有至少一個的百貨大樓、戲院或者影劇院……據說以前并不存在如此大型的“廣場”，自從有了蘇聯之后才有了這一款，而比一比廣場的“廣”，也就是各個發展中城市都有的資本了。廣場是“人民運動”的需要，現在也就理所當然地被人民開發出了“運動”的潛能，打太極、踢毽子、滑旱冰，自然更少不了廣場舞，這種極為龐大復雜而又簡單無比的“藝術形式”在九十年代大量的市縣廣場誕生之后，就迅速席卷了上國大地，城市的脈搏也伴著大功率音響的節奏一起，躁動起來了，再也無法安寧。
然而路上的這種熱鬧或者混亂，壓根兒就跟他們沒有任何關系，他們存在于的，只是周邊的小時空，是滿溢著愉悅心情的小天地。于凡甚至聽得到彼此的心跳聲和自行車鏈條發出的細微的格滋滋的聲音。
“呀！我有點可憐我的自行車了。”
“為什么？”
“你聽聽它的聲音?！?/p>
她轉瞬就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哼！你笑我胖！我要減肥！”
“健康最美?！?/p>
“鬼才信你，健康你還心疼你的自行車！”
“看路，不許看美女！見異思遷！”
“你就是最美的美女了?！?/p>
“那還差不多！”她馬上又問道：“你剛才的話違心不？”
“不——違心。”
“哼！我不管你，違心也必須說我是最美的。”
“嘿嘿……”
她到了培訓學校，他就繼續騎行下去。這條路的末端就是陳亞文實習的建筑設計院，小文聽說于凡回來，邀他也過去實習。
他那個做主任的舅舅，實際也并不能幫上于凡什么“忙”：“你是小文的同學，在這里實習可以，機器隨便用、隨便學。但是院里的效益并不算好，實習費就開不出來?！庇诜矔簳r并無地方可去，有免費的計算機可以用，就已經覺得不錯了。
如此。月余。
他送她。每天。
(圖片來自網絡搜索，版權歸屬于原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