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遙在《平凡的世界》中說過,其實我們每個人的生活都是一個世界,即使最平凡的人也要為他生活的那個世界而奮斗。
浩瀚宇宙,大千世界,蕓蕓眾生,相對來說,我的世界如此渺小,渺小如一粒塵埃。
但在這粒塵埃里,就是我全部的世界。
我于八十年代初生于中國江蘇北部一座楊樹覆蓋的小村莊。從能記住事情起,我最喜歡的東西就是紙上的一個個方塊字。
鄉村貧窮,資源匱乏,能找到帶字的紙不多。我時常在鍋屋里找到引火用的廢舊課本,在燒掉之前,我就把上面的字連蒙帶猜的輸進腦子里,然后自己去想象去串聯其中的大概意思。
我時常在茅房的墻縫里拽出一張紙,也許是一張某某某選集,也許是一張某某語錄,還或許是一張養豬方法手冊,總之這些有字的紙,在廢物利用之前,我都要看,即使看不懂。
我想我心里寫作的種子應該從小學二年級起就萌芽了。那時,我幾乎沒有系統地看過一本書,只是斷斷續續聽了幾個童話故事。第一次面對試卷后面的看圖寫話,我竟突發奇想,洋洋灑灑寫了一篇三四百字的童話故事。寫完后,我感覺自己厲害極了,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老師對我這篇“佳作”的評析。自信滿滿的我想象出老師看到這篇文章的驚訝,想象出老師在班級里夸我的樣子,就是沒想到老師會在我這篇創作首秀上打了一個大大的紅叉,還附上了評語:跑題跑到天邊去了!我心頭那簇火苗瞬間被一盆涼水潑滅了。
火苗被潑滅了,火種還在。
我開始偷偷地用作業本的反面,寫童話故事。寫我們家的雞、鴨、狗、還有我所想象出來的老虎和狐貍的故事。那時候,書沒讀多少,想象力可真豐富啊!天馬行空,沒邊沒沿。寫完了,沒人看,也不敢拿給別人看,就自己看,一邊讀,一邊笑。
只是后來在試卷上的作文里,我再也不敢胡寫了,我按照規定,一本正經地寫。每次竟也能作為范文在全班來讀。這給了我莫大的鼓勵。
我開始越來越喜歡文字類的學科,也許是一種心理暗示,越喜歡文字類的東西,就越討厭計算類的東西。我發現我所熟悉的人里,凡是喜歡文字的,必定討厭邏輯性的計算學科。
我開始偏科,偏科在我們這里叫瘸腿。我瘸腿的現象從初二開始的,表現的很典型,每次考試,語文政治英語遙遙領先,數理化勉強能及格。
尤其是物理,連他們認為最簡單的電路,我就是怎么也搞不明白。于是在這些討厭的課上,我把搜羅來的小說,偷偷的藏在了課本下面。直到初三,快中考的時候,班主任找我談話了,語氣中帶著惋惜:你瘸腿瘸得太厲害了,最多只能上一所中專,連一所普通高中都考不上。
果然,被老師說中了。九八年,我上了江南一座城市的一所中專學校。
中專這四年,我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學校圖書館。每個同學都有一個借閱證,但是一個借閱證每次只能借一本文學類的書籍。我就把宿舍其他七個人的借閱證都網羅了來,一借就是一摞,每天打著手電筒徹夜讀到天亮。
那幾年,我如同魚兒找到了海洋,恣意遨游。
我在中專第二年的時候,開始給學校的校刊投稿,當我的文字在校刊上變成了一篇篇的鉛印字,被全校同學閱讀的時候,我心里的小火苗燒得旺旺的。似乎是理所當然,在中專三年級的時候,我擔任了學校文學社的社長。
現在想來,那幾年是我生命前三十年中的寫作高峰期,我幾乎每天都能寫出一些文字來,即使現在看來那些文字頗為幼稚。但連續三年的日更卻把我心中寫作這塊土地夯得很實。
二零零二年,我畢業了。應家人的要求回了家鄉的小縣城,進了一家通信企業。在這家企業,一呆就是十三年。
我說過,我是個平凡又普通的人。一個平凡普通的人,怎么能躲得過被生活的波濤巨浪淹沒?
在這是十三年里,我結了婚,有了家庭,有了孩子。我努力工作,認真地經營家庭。我是一個好員工,一個好妻子,一個好母親。但是唯獨忘了我曾經還有的夢想,唯獨忘了去做一個更好的自己,真正的自己。
生活的繁瑣,世人的眼光,我心中的寫作的那簇小火苗整整熄滅了十三年。
可是不知為什么,隨著年齡的推進,人生過去了三分之一。我越來越恐慌和焦慮。我到底在恐慌和焦慮什么,我曾徹夜在想這個問題。
路遙說,我認為,每個人都有一個覺醒期,但覺醒的早晚決定個人的命運。
2016年的某一天,我無意中通過一篇文章知道了簡書,帶著好奇我下載了簡書。
當我看著那么多人聚集在這里,為的是追尋內心的一個寫作夢時,我瞬間如醍醐灌頂,豁然開朗。心中熄滅多年的寫作火種在一瞬間如同被點燃的火炬,熊熊燃燒。
2016年7月18日,我在簡書寫下第一篇文字,直到現在。二十一萬字的寫作過程中,我是愉悅的,充實的。
我像是在一片凌亂的草叢中,找到了一條隱藏很久的路。這條路上,或許荊棘很多,但我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確定,這是一條我平凡的人生中必走的路。
在未來的日子里,我會像一顆光芒微弱的星星,努力地去追尋著那片月亮,或許到最后沒有月亮,但心中一定會是一片皎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