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關于耐心和抉擇的故事。
這是孟子第一次見到梁襄王,也是最后一次。這次見面促使他最終離開了魏國,離開的原因不是利益沖突,只是無法交流。
無法有效交流,并不是沒有交流。
孟子緩緩走進朝堂,梁襄王一直在注視著他,也許他早已從父親那里聽說孟子的大名,心里想著:這個迂腐的老夫子,今天又是來兜售什么的?且來考考他。于是,梁襄王“猝然”問到,天下怎樣才能安定?
孟子說:“天下統一就能安定。”
“誰能統一呢?”
“不嗜殺的人就能統一天下。”
梁襄王不禁心里暗笑,又來了,又是老一套,不殺人不足以服天下,沒有權勢怎么會有人追隨。
心里想著,嘴里便說出來:“誰會追隨他?”
孟子打了個比方,說人心就像干旱的禾苗,只要有雨水,禾苗必然生長旺盛,只要不嗜殺,人心必然歸附。
故事就這樣戛然而止了。沒有記錄下梁襄王的回應,但是記錄了孟子如何在出來后如何背后議論別人(看來孟子也有背后論人是非的惡習),他這樣描述梁襄王:望之不似人君,就之而不見所畏焉。看上去不像君主的樣子,沒有君主的威嚴。
我們可以看出,這是一場無效交流,交流的雙方在心里都向著對方說“呵呵”。
一場好的交流應該是“油然作云,沛然下雨”的交流,雙方有著基本的誠意,進而發現有相似的興趣,觀點也許有分歧,也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即使最終不能達成一致,也對對方葆有敬意。那種感覺類似于油然作云,沛然下雨的酣暢淋漓。
但擁有這樣的交流需要福氣,也需要運氣。這次交流后沒多久,孟子便收拾行囊離開了魏國,而在現實生活中,我們大多數人仍然要繼續這樣的交流:要不是你“呵呵”,要不是我“呵呵”,要不是互相“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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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孟子見梁襄王,出,語人曰:“望之不似人君,就之而不見所畏焉。卒然問曰:‘天下惡乎定?’吾對曰:‘定于一。’‘孰能一之?’對曰:‘不嗜殺人者能一之。’‘孰能與之?’對曰:‘天下莫不與也。王知夫苗乎?七八月之間旱,則苗槁矣。天油然作云,沛然下雨,則苗浡然興之矣。其如是,孰能御之?今夫天下之人牧,未有不嗜殺人者也。如有不嗜殺人者,則天下之民皆引領而望之矣。誠如是也,民歸之,由水之就下,沛然誰能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