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冬天的樸茨茅次總是特別的寒冷,呼嘯的西風讓本來就稀少的行人更加快了腳步。
作為英格蘭最大的軍港,雖然2年前這里遭受了德國空軍的轟炸,城市里的物資也總是斷斷續續的,但是街道上已經找不出轟炸的痕跡。要不是那艘被炸成沉在港口的軍艦和更加稀落的行人,樸茨茅次與以往的冬天并沒有多大區別。
一艘軍艦悄悄地駛入了港口,沒有人會在意戰爭時期的一艘軍艦的進出。
破損的夾板、纏著紗布的水手和左后舷上的大窟窿,都顯示著這艘軍艦一路上的不平靜。可港口的水兵們早已見怪不怪了,按部就班地引導軍艦進入指定位置,固定纜繩和攬樁,架上棧橋。艦上的水手們迫不及待地登上碼頭,期望著能早點完成登記,與家人團聚。
一個身影慢悠悠地踱在人群后面,身邊也跟著兩個陸軍樣子的人。那個身影,雖然高大,卻稱不上高大威武。但筆挺有力的身姿,散發著一種男人特有的堅挺與毅然。整齊的戎裝和锃亮的長筒皮靴讓他不同于周圍邋遢的水手們,顯得紳士十足。右手戴著單個手套,彎在胸前,似乎是摩挲著胸口的勛章。
一頭金色的短發,配上一雙清澈見底的碧眼,顯得溫和而迷人。他有著一張棱角分明的臉,只是臉上的微笑,讓人從碼頭上都能感受到他自信從容。胸前的鷹徽和鐵十字勛章,似乎也在訴說著他自信的由來。
如果不是那身德國軍服和肩上的少將軍銜,他一定會受到全英格蘭少女的追捧。
02
“你是不是托馬斯·克萊斯曼?趕緊到我這里報道!”
一個粗糙沙啞的聲音從碼頭上傳來,打斷了他的悠閑踱步。
“該死的,聽不懂英文嗎?我—讓—你—馬—上—過—來!”那個粗糙的聲音提了提嗓門,又吼了起來。
他身旁那兩個陸軍軍官,捅了捅他,示意讓他下船,去見那個發出聲音的男子。
少將聳了聳肩,拿起了放在醫療用品上的檐帽戴在了頭上,正了正領帶和帽子,緩緩地向棧橋下走去。
棧橋下,站著一個英國士兵,從肩章和軍服看來,是一名普通的陸軍中士。
這名中士臉上的皺子讓他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圓鼓鼓的肚子和粗胖的大腿,都讓人懷疑他來自于某個炊事班。一身呢絨軍裝倒還算整齊,只是棉布褲的褲腿處沾上了不知何處的淤泥。上衣口袋里鼓鼓囊囊的,但從形狀上來看,裝巧克力的可能性遠大于裝其他軍用物資。而抖動的右腿則顯露出,等人可不是他的專長。
毫無疑問,他就是剛才那粗糙沙啞聲音的主人。
03
少將向舷下走去,步子依然這么從容鎮定,似乎一點沒有在敵國的自覺。隨著距離一點點的拉近,他逐漸的看清了那英國中士的樣子。
也許是因為他一直身居高位,沒有這么接近得見過敵人;又或許因為自己的部隊中,從來不曾有過如此樣貌的士兵。少將的目光一直大量著那位中士。
少將依然保持著微笑,只是嘴角的幅度比起剛才更加上翹了。臉上微顫的肌肉讓他的表情看上去頗為奇怪,也許是一種叫修養的東西,制止了他那股想要大笑的沖動。
“托馬斯·克萊斯曼是嗎?別磨蹭了,快點給我過來”中士也瞧見了德國少將的奇怪表情,煩躁的咆哮道“你最好快一點,別逼我叫憲兵給你戴上手銬壓著走。給我有點俘虜的自覺,德國人。軍情六處的人有好多話問你呢”
長筒靴終于踏上了碼頭,少將的右手似乎依然撫摸著胸口的勛章。
也許是天氣實在太冷,英國中士鼻子里發出一聲吭聲冷笑。
“你個空軍少將也害怕嗎?摸著勛章,就能讓你們的元首保佑你嗎?你們也不過如此。”中士盯著德國少將說道。
“中士先生,我的英語然不是很好,但我還能大概的聽懂您的話。我現在雖是貴國的俘虜,但是我從未感到恐懼,我已為我的元首盡忠職守。另外,我可不是有意要讓右手去摸著勛章的,只是裝在右臂上的義肢似乎只有這個角度,我也沒有選擇——喔,那只手是兩年前與貴國作戰時丟的。”
中士愣愣地張張了嘴,似乎是想要從自己的腦海中找出一句狠話,好讓這個討厭的德國人收齊那令他惡心的微笑。
“哦,對了!中士先生,您的身材連我部隊里40多歲的炊事員都不如,要是在戰場上,您連第一發子彈都避不過。希望您能夠一直待在后方的港口里,祈禱著別送到前線去吧!”
04
英國中士似乎被克萊斯曼少將的英語,震驚到語無倫次。
“我……我…我…”,中士組織了良久,也沒能表達出自己的意思,更忘了來碼頭的目的。
克萊斯曼少將依然微笑著,等待著中士的回擊。他自信的神態,預示著這場爭辯是他的一場完勝。
“是的,你說的沒錯,我根本不是一個優秀的戰士。我入伍才兩年——沒錯,就是你們轟炸了我的城市后,我才參軍的!要不是我的兒子、妻子、父母需要我去為他們報仇,我是絕對不會端起槍去殺人的。你是為了得到我們的家園而失去了手臂,而我是為了保衛我們的家園才穿起軍裝。所以,克萊斯曼少將,請收齊你那虛偽的嘴臉,你才是應該被嘲笑的那個!”
少將臉上的微笑有點微微僵住,左手不自然抱在胸前。
“哦,對了!克萊斯曼少將,我也許比您部隊里的炊事員臃腫了點,但您的炊事員燒的菜一定沒有我燒的好,我可是在參軍之前就已經干了33年的廚師呢!”